說得嫌棄,但他自己又狼吞虎咽吃得很快,像餓壞了。
就剩幾口時又想起什麼,從盔甲內襯裏變戲法般掏出一小袋核桃仁。
被已經皺巴巴的保鮮袋裝著,看上去毫無賣相,他塞手絹似的塞到應雲碎手裏:“差點忘了,這個對心髒好,給你在片場吃。”
應雲碎眨眨眼:“你啥時候剝的?”
“今天早上在公司開會的時候。”
應雲碎無法想象遲燎如何做到在會議室這麼嚴肅的場合拿個核桃鉗撬啊撬,也不知道他是如何能三個小時後就是龍套樣地在自己眼前躺倒,他甚至不知道他這段時間有沒有去上學。反正遲燎就像有好幾個分身,好幾張麵孔,幾分鍾前對別人說滾遠點幾分鍾後隻會展示剝的核桃。
保鮮袋看上去都有些髒兮兮汗涔涔,但裏麵的堅果卻白白的圓圓的剝得很好。
他拈起兩瓣慢慢地嚼,心也像這核桃一樣,最堅硬的殼早就被人剝了,內裏則一咬即碎,搖搖欲墜地陷在迷茫卻香甜的真空中。
遲燎想起來要自拍,正拿起手機,鏡頭還沒框呢,應雲碎驀然把手裏剩下的那瓣核桃塞進他嘴裏,指腹還擦了擦他的嘴唇。
突如其來的親密主動總是讓遲燎招架不及,他愣了愣:
“咋了雲碎哥?”
“沒什麼。”應雲碎說,手指直接戳向相機框裏的圓圈拍攝按鈕,把他那副傻樣兒記錄下來:“你剝得你自己也吃。”
接下來幾天遲燎真每天都以各種群演或打雜身份在劇組晃。
也不知道是通了關係還是選角導演看中他是個帥哥。
應雲碎倒是因通了關係,每天排的戲不算多,順利的話都是三個小時內收工。這三個小時他都能感受到遲燎黏糊的眼神,盯著他和別人搭戲,盯著他和場記交談,盯著他是否被顧在洲找茬。
顧在洲還真沒找過他,大影帝每天都被簇擁,沒閑心關注“伴侶弟弟的伴侶”。
所以這一周過得還挺舒服的。不可否認,應雲碎雖客觀覺得遲燎在劇組是給他自己增添負擔——遲燎的事兒多到爆炸,卻每次還要親自開車送他回家,送完後就匆匆離開,一秒從閑人切換成大忙人。有時候應雲碎半夜驚醒找不到可以依靠的胸膛,還能依稀看到客廳沙發上散發出的微弱光亮。
可是主觀上,他又自私地享受片場有遲燎的存在。
就所有人都是同事,結果暗戳戳有一個不被人注意的同事是接吻擁抱的結婚對象,那種隱秘的熟悉感踏實感,真的挺爽。
有一天應雲碎拍得又累又緊張,鼻青臉腫屍體樣的遲燎便神通廣大地把他帶到個道具間,拚好兩張桌子,墊上一堆群演的衣服,再把自己本來穿的大衣鋪在最上麵,讓應雲碎在那裏小睡,他會去守門。
應雲碎有莓姐,隻是遲燎出現後他就不動聲色讓他的經紀人隱身了。他看著遲燎笨拙又麻利地做好這一切,也沒忍心告訴他莓姐其實有給他準備休息時的折疊椅,默默躺上了兩張桌子。
道具間逼仄潮濕,還有一種腐朽積壓的怪味,應雲碎看著遲燎,淺淡的瞳孔漸漸染了深色。
他突然拽住遲燎髒兮兮的群演衣領:“親我。”
遲燎怔愣:“什麼?”
“遲燎,親我。”
遲燎還沒反應過來,應雲碎就手臂繞過遲燎脖子。
那天下午要拍一場大場麵的武戲。
是火海戲。
應雲碎這人,說好聽點是自尊心比較強,說難聽點就是死要麵兒,他是連吃藥都喜歡默默在角落不願被看到的人,怎麼可能透露出他怕火。他隻能越臨近開拍越不可遏製地吊膽提心,於是在開拍前四十分鍾,在晦暗的道具間,去主動索吻,去扣住遲燎的後頸,像盲眼琴師扣住他唯一能依靠的古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