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已在收拾桌上的碗瓢。

待茶杯滿水,他放下茶壺,靜靜地坐在那兒。明皎皎的狹長雙眸點漆,眉眼秀麗,他一襲白衣勝雪,雪乃純潔之姿,他隻輕輕一笑,笑出幾分妖嬈後,卻讓人起不寒而栗的懼怕。

跪在身後的黑衣侍衛屏氣靜默,最近主上似乎心情不佳,盯著一處便好久,那笑,著實滲得慌。

“束青,你說,我有幾日未見她了?”他把玩那檀木茶杯,語氣輕得像撕裂後的綢緞片,落於空中。

那叫束青的侍衛頓了一下,心下正慌:“回公子,半月有餘。”

“唔,太久了。”他呢喃著,方才她與少年一起吃菜,為少年夾菜的動作還曆曆在目。

他又倒了茶,將話揉碎了般在唇邊反複道,“真想馬上見見你,我的好清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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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清清帶雲念到了太醫院,熟悉的中藥煎熬出的味兒傳入鼻中。

“公主殿下日日都來,真是格外照顧我們太醫院啊。”張太醫行了個禮,笑臉相迎。

柏清清道:“那是,近來身子小毛病許多,多往你們太醫院跑跑,調理身子。”

“其實公主若是有恙,托婢子叫我們去驛館看您便是。”

“那多麻煩,我自己來就好了,也當鍛煉身體。”她走在前頭,拉住雲念,去尋屋裏的大太醫。

那一群太醫湊過來圍成一邊,嘴碎的小聲多說了幾句:“這公主,怎麼還來啊?又帶這小賊回來?”

話說得不響,剛夠在場的人聽見。雲念捏緊了拳頭,柏清清悄悄覆手上去,溫熱細膩的手心化開了他原本捏緊的過分自尊,她道:“不用管他們,且讓這些人說去吧。”

進了裏屋,拾藥的大太醫看見雲念,不自覺緊皺了眉頭。

她守在雲念身側,先開口:“太醫,雲念犯了錯事,他自知有錯。那藥材的錢我也墊了,你看能不能給他個改過的機會,讓他繼續在太醫院?”

大太醫長長歎了口氣,盯著他:“你還要回來嗎?”

“是。”他眸子坦然,堅定地道。

“那你去藥房吧。”大太醫擺了下手,似是無奈。

雲念看了他一眼,沒再多語,進去幹活了。

“我替他多謝太醫,太醫仁慈。”柏清清做了個標準的躬手禮。

大太醫捋著花白胡須,緩緩道:“別謝老臣,受不起公主這一禮。”

“我同意他回來,隻不過看在往日的情麵上。”他道,“他外祖父曾是太醫院鼎鼎有名之人,與我共事過幾載,有些情分在。”

“雲太醫?”柏清清驚奇道,她原本以為何岑是真的認錯了,不想他外公曾真的是個太醫。

大太醫蒼老的麵頰動了動:“嗯,就是他。此事不要多問,都是過去了。”說完,他自顧自翻著古籍查藥了。

柏清清識趣地走開了,轉了一圈兒太醫院,又是無所獲。她坐上馬車,對海底撈說道:“回驛館吧。”

“你是哪個宮的?”一個太醫攔在太醫院門口,質問道。

被問的老嬤嬤目光飄向太醫院裏麵,她佝僂著腰,臉上皺巴巴的黃皮幹癟,沒有回答。

“不說就進不了,宮裏的也沒怎麼見過你,看你麵生。這幾日都來,也不知是幹什麼。”他揚起下巴趕她走。

老嬤嬤提溜了眼珠子,這才沙啞地解釋:“是孫婕妤宮新調來的,娘娘產後不振,難以入睡,老奴今日來,給娘娘要一副安神藥。”

“嬤嬤,不早說,進來吧。”太醫立刻變了副嘴臉,笑著道。宮中孫婕妤風頭正盛,生出的孩子夭折後,皇上對她的寵愛不減反增,她宮裏的人,也是惹不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