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雲和應滄瀾不知道該如何答話,應滄瀾說:“我們適才拜見仙君時,他的確像是懷有記憶的樣子。”

他蹙眉,也不知這是何緣由。

況且掌門與關山長老都曾教導過燕無爭,若是他一開始便帶有前塵,的確說不通.......

正當眾人理不清這百相琉璃鏡變化的規則時,畫麵變了。

燕無爭入門一年,引氣入體,紫雲出觀,宗門震動於他的絕佳資質,連那位仙君也遙遙一指,讓燕無爭去見他。

脊背挺直的少年未有質疑:“師尊。”

看著倒像是盡數忘卻了前塵。

而那位仙君隻是淡淡回身。祂實在是生得過分神仙相貌,隻是一雙眼,都仿佛蘊含此世間最廣闊的大道。

而後手一抬,嶙峋的劍骨就猙獰地顯現在他麵前,在那少年體內宛若蛟龍般不甘翻轉。

燕無爭自然是極為痛苦,可是還是隻是將痛哼聲壓在喉間,蹙眉茫然:“師尊?”

這一聲,讓幻境中眾人想起在連綿大火裏,跪在亭台前望著父皇母後屍首,聽著那位仙人說“我要你仙骨”時的表情。

但也隻是一刹那,他很快就在劍骨被剝離的瞬間想起了什麼,那雙沉穩安靜的瞳孔霎時間有血光劃過。

燕雲秘境裏燕無爭捂住自己的眼。那裏曾是萬劍門連綿不斷的四季景色,熙熙攘攘的後進同門。

如今他在這最高的毓秀峰上,遲鈍地被喚起記憶,本能地捂住自己眼睛跪倒在地上時,隻能聽到祂收回手。

沈扶聞:“你的修為已是築基,但劍骨還是不能煉化。”

祂側眸:“你讓我抹去你的記憶又有何用?不過是白費功夫。”

燕無爭說不出話。他渾身劇痛。隻能咳血。

沈扶聞仿佛聽見他想說什麼:“能逆轉時空的,唯我一人而已,你倒也不用擔心你的那些師長發現端倪。”

仙君緩步走上寒冰階,在雲海秘境中飄飄搖搖,身影分不清虛實:“再動別的心思,我會殺了你。”

燕無爭笑。

“師尊殺了我,還有別的天生劍骨嗎?”

應滄瀾手指一緊,猛然望向那位他名義上的師尊。

燕無爭卻輕聲:“築基修為不能抽骨,便等到金丹,金丹修為不能,便等到化神,終有一日,師尊會得償所願。”

他直起身,那個少年的身形不知不覺在眾人眼中,竟變成了那個對誰都隻有淡淡一瞥,不甚在意的燕無爭:“師尊倒也不必提前押寶在應滄瀾身上。”

“我的劍骨絕無僅有,這一點,師尊不是早就知道嗎?”

沈扶聞的麵容看不清了,仙音卻依然渺渺:“自身難保,倒還有閑情逸致,將多餘的責任心也放在不相幹的人身上。”

燕無爭:“他們不是不相幹的人。”

仙君不說話,不知道是不是走了。

而後少年燕無爭低頭擦去身上的血汙。

他的手還那麼小,手中的劍也隻是尋常的木劍,擦去血跡的動作更是慢,仿佛不容許任何汙穢留在這身弟子服上。

靈氣運轉卻極為順暢。

可是之後,他就對準自己的喉間至腰腹的幾個穴位,毫不留情地下手。

同一時間,眾人也震驚地看著他的修為在渡劫與築基之間擺動,最後慢慢地停留在了築基期上。

應滄瀾瞳孔微縮,忍不住想上前,但是程雲比他更快,他甚至拿出了劍想打斷燕無爭的動作。

但是就如同天道都無法讓燕無爭屈服一樣。

已經有了仙骨的人,沒有受任何影響,隻是漠然地看著自己的修為掉到築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