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不好好地保護此界呢?隻要你好好活著,我們就會回來了。”
應滄瀾不忍了。
沈扶聞落淚:“騙人。”
祂的白發染上血汙,身形已經不似少年,但還是像那個第一次失去他們的少年那樣,瞳孔渙散,血淚落下來地一遍遍控訴他們:“你們騙我。”
燕無爭送的法器還綴在祂腰間,祂終於夠到盛梳,不顧一切地握緊她的手,可是等她的手消失的時候,沈扶聞卻不動了。
命無舛俯看著一切,神色沉默。
眾人也終於明白:“原來落子有悔,是讓人帶著記憶重走人生路。”這裏麵的沈扶聞不知為何忘記了他們,但顧忌他們與師兄師妹來自同一世,對他們也極為警惕,卻沒有出手。但祂卻牢牢記得師兄師妹為了救人犧牲的事。
所以祂重來,隻是為了阻止此事發生。
沈扶聞不知想了什麼,慢慢地直起身來,瞳孔虛無,看不出意識,但仙靈暴漲,才引得那位大能蹙眉,疑惑道:“你這是還不曾悔悟,還想通過毀滅此世來達到阻止他們離開的目的?”話音落下,卻又恍然。那仙力一瞬間熄滅了。祂落在萬裏海上方。
祂曾在秘湖之上鉗住臨淵的整顆心髒,也曾在萬裏海上漠視魔氣滅世。
可現在,仙靈消失後,祂也隻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祂也隻能看到部分人的以後和來世。從一開始祂知道燕無爭和盛梳的未來自己看不透之後,祂便知道他們不是這個世界的人了。
應滄瀾聽著那大能歎息解釋,心底忽地一寒,猛地抬頭。
命無舛歎息:“你隻以為,被你看到往後的,必然不是你要尋的那兩個人。”
往萬裏海走去的人忽地一僵。
命無舛道:“但你卻忘了,你已經是仙了。”他麵帶悲憫:“仙是可以改寫人的往生的。”
沈扶聞的靈力停滯,而後洶湧地顫唞起來,比起當日在百相琉璃鏡中出來,祂如今才像是真正醒悟,真正意識到,祂為什麼永無可和他們見麵相識的那一天。
祂心裏甚至仍然抱著那樣的奢望,抱著祂從未傷害過他們,可以以那個少年沈扶聞幹幹淨淨無比坦然的姿態,重新出現在他們麵前,告訴他們如今的修仙界是祂聽他們的敘述維護得來的。
祂仍然奢望著,不敢見,也永生不見,隻是一個夢而已。是祂走錯了但仍可回複的一條道。
祂怎麼會知道,被祂捏著神魂,冷眼看著被煉化,隻是作為替代品的燕無爭和盛梳,命運早就攥在祂手裏?祂怎麼會知道,祂會令本不該被祂看到未來的人,陷入那樣悲苦的來日。
若祂不強行插手,祂會在第一麵便認出和自己有牽扯的燕無爭和盛梳,他們會在日後相識,哪怕關係不複往昔,他們也會有情誼留存。
應滄瀾發覺沈扶聞無論如何都不肯承認燕無爭和盛梳就是祂熟悉之人時,就問過,到底是誰讓祂相信,這一世的燕無爭和盛梳不是他們。
但現在他明白了。原來那個人就是沈扶聞自己,是沈扶聞對他們下手,導致燕無爭和盛梳的日後結局,都落在了祂眼裏,祂才會以為,能被自己看到未來的,無論如何都不是那一世的燕無爭和盛梳。
“那祂還抱住了小師妹——”覃清水喉嚨被掐住。
應滄瀾開口,才覺自己情緒有多沉重:“或許祂隻是分不清,又或者,放縱自己沉湎在那個臨時的幻境裏。”
才會順從他們心意將小師妹認作是盛梳,沒有再對師兄下手,但仍然不肯放棄繼續登仙。因為在祂心裏,他們一直都沒有回來。他們從未回來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