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身後便是幾十丈高的書架,經綸氣息頗足,落下來的小章魚卻晃晃悠悠地掛在盛梳腰上,想摸她的頭發。
盛梳唉聲歎氣,不等小章魚嚴肅教訓好好的歎什麼氣,燕無爭和沈扶聞也“唉”。
一個“唉”完休息,另一個人接著“唉”。
這麼過了兩輪,小章魚終於忍無可忍,伸出觸手拍拍本體的肩膀。
“有什麼煩心事。”小章魚不能說話,神念都是靠共感傳遞的:“解決就是了,不要在這裏怨天尤人。”
還帶著兩個馬甲一起!
盛梳直接把小章魚抱起來,左看看右看看,燕無爭就開口,將她和沈扶聞的心裏話說出來:“小章魚是不是長大了?”
章魚瞪圓了眼睛,借馬甲視角看得不清晰,索性扒拉著劍修的袖子起來,對著他瞳孔裏的自己左右觀摩:“有嗎?”
三個馬甲又開始思維打架。
臨淵覺得沒有吧,燕無爭和沈扶聞又覺得有。
思維趁機放空的盛梳望著傳經閣這一層外,縹緲的雲霧,忽然道:
“雁禾是好像快醒了。”
四人都是一頓。
雁禾馬甲之所以沒有迅速醒過來,和她分配到的劇情有關係,和這個馬甲代表的一部分情緒也有關係。
其實最先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主導劇情安排的其實是雁禾,後來到了劇情需要的節點,雁禾就把自己封印了。
盛梳原本不習慣失去一個馬甲的,但是雁禾封印之前,嚴肅地說等到了需要的時候,她會自己出來,盛梳就沒管了。
她知道讓雁禾一直沉睡,多多少少有點逃避的心理,但她也沒辦法。
盛梳揉揉章魚又軟,又像是某種凝膠的腦袋,歎:“都是倔強性子啊。”
小章魚支棱起來:“不許說自己壞話!”
盛梳樂:“就說。”
結果還想張嘴,燕無爭就表情冷靜地捂住她的眼睛,沈扶聞塞了斷腸草給她,發現拿了自己準備留到最後,品相最好的一根,又若無其事地拿走換了。
盛梳:“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悄悄換了!”
沈扶聞:“好東西不應該留在最後嗎?”
吃葡萄他們從來都是你一個我一個把小的酸的吃完,最後再吃最甜的。
盛梳被說服了,但還是被捂著眼睛,嘴裏嚼著斷腸草,手被八爪魚繞著輕拍安撫,若有所思:“我沒有說自己壞話,雁禾卻醒了,是不是代表這是件好事?”
沒有回應。
她把燕無爭的手拿下來,看到沈扶聞默不作聲地望著自己。
仙君馬甲的眼睛一向是盛梳最喜歡的部位,有段時間,她甚至晚上要捧著仙君馬甲的臉端詳好一會兒,才肯心滿意足地入手。
那真是相當無憂的一段時光。
但都是建立在雁禾馬甲沉睡的基礎上得來的。她不敢讓雁禾醒,不敢記得上一世的事,因為她代表的那部分情緒,叫做失望。
或者說,是悲觀。
沈扶聞知道本體想看,也就伸出手讓她握著,自己坐得一動不動地,讓她對著白發仙君的這雙眼睛看個分明。
捏的時候,盛梳心裏隻想著既然是仙君,又是最大反派,這雙眼睛裏必然要有山川湖海,還有日月變遷,但也會有自己牽掛的小小天地,所以她捏得很用心。
而因為沈扶聞的特殊地位,這麼多年來,除了她自己,沒有人能這麼近地端詳祂那雙眼睛。
也沒有人能像現在這樣看這高高在上的仙人瞳孔一樣,比她和馬甲自己,更深地看到自己的膽怯和畏懼。
盛梳又不說話了。
沈扶聞猶豫著,伸手輕輕地將本體抱進懷裏,燕無爭挪過來,本來是想拍拍背的,但覺得,本體已經被抱著了,再伸手拍拍的動作太奇怪了,有一種分不清這隻手到底是祂的,還是我的,還是本體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