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主意。
她現在不止擔心李牧瀾, 更擔心季青珣, 就算他也要養傷,可那兩個手下對她卻是積怨甚深。
從前季青珣愛她, 她能賭,可現在嘛……
再多的憂慮隻能放在心裏,她隻能繼續往洛都去。
初春將至,洛都比起明都偏南, 路上的積雪漸漸化了。
前後擁著帶甲的兵士,公主的馬車如同一間屋子, 行在路上四平八穩。
李持月臥在車中,連日夢魘,又舟車勞頓,她更沒什麼精神了。
她探手去掀車簾,遠眺著和明都迥異的山水,此時的風已經帶上了暖意。
日光熹微,將她雪白的臉染上暖色。
秋祝從外邊進來,看到公主望著外邊發呆,與前幾日別無二致,自從看到季郎君在石階上的血痕之後,公主就一直這樣。
既然公主在意季郎君,季郎君也對公主一往情深,不再有篡位之能,公主為何還要將他往外推呢。
公主不能說,秋祝索性便提:“公主,不如去將季郎君找回來吧。”
李持月從窗外收回視線,落在秋祝身上,有點不明白:“為何要尋?”
“這幾日公主不是一直在為季郎君的事傷神嗎?”
李持月明白了,“你是覺得我會對他有愧?”
不是嗎?
迎著秋祝詢問的眼神,李持月說道:“並不會,於情於利我都想殺他。”
她並不愧疚。
李持月隻是沒有想到,尹成的那一箭讓她反應過來,自己其實並沒這麼想殺季青珣了。
分明那時她還不知道是季青珣救了知情,那時她就已經不忍心了。
這個認識讓她有些恍惚。
連日裏夢見的總是那晚上,她真的將劍刺進了季青珣的心口,第二日看到滿地的血,那季青珣就真的成了她再也忘不掉的人。
隻是為了不讓她傷心,就肯拚了性命把知情救回來……
紅葉寺當日,季青珣說自己花費了二十年隔世追來,終於又見到她了,和她解釋了許多事,好說若是她能等一等,會把皇位還給她……
當時李持月隻是覺得可笑,也沒有深究那些話到底是真是假。
可分明到了今日,她還是記得他說的每一句,竟也有些明白了。
原來人真的有一份後知後覺在。
不到事情發生了,永遠不知道那些被刻意深埋起來的心思究竟是什麼樣的。
“公主,奴婢想您開心一些,和季郎君和好,也不會壞了大事,不用分得這麼清楚吧?”
李持月緩慢地眨了眨眼睛,“我如今這樣並非鍾情於他,何況世事那能盡是圓滿,隻盼個相安無事吧。”
秋祝還是並不明白公主的心思,隻能靜靜陪在一邊。
進了東畿道虢州,又行一日,就進了芮城,路程已經算走完一半了。
芮城並非富庶之地,不過走了這麼久,人困馬乏,也該補給一番了,芮城縣令匆匆前來拜見,李持月坐在馬車之中,並不想見,隻遣了府關去。
“公主,有禦史持印信求見。”春信在外頭神神秘秘地說。
剛聽見這句,李持月就伸手去掀開簾子,果然見到被擋在護衛之外的人。
上官嶠青衫玉立,正笑吟吟地看著她,李持月連日來的沉鬱一掃,朝他揮了揮手。
打量出公主有些神色不濟,上官嶠想到刺殺之事,臉上笑意淡了些。
得了公主的準允,他登上了馬車,坐在公主臥榻對麵的繡凳上。
上官嶠這一路奔波,臉上還帶有風霜之色,但眼神炯炯,望過來時明亮得像三春暖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