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珣坐在床邊坐下,借著月光看她睡顏,憔悴蒼白。
從被子裏摸出她的手來,那晚沒有看清楚,現在一看,又添了許多新的口子。
李持月睡得並不安慰,夢裏的一切都是亂的,一會兒她夢到,可是上官嶠沒事,笑她虛驚一場,一會兒又隻剩她一個人,從城外跑到城裏,哪兒都找不到上官嶠。
她隻能大聲地喊他。
“上官嶠!”
李持月驚醒過來。
在看到床邊坐著的人時,她愣了一下,坐起來欣喜若狂地抱住他,“原來你在這兒啊,嚇死我了。”
她完全不問分明已經死了的人,怎麼又忽然活過來了,也不細究嚇自己的是什麼事。
此刻的上官嶠有著溫熱的體溫,李持月失而複得,不肯讓他再消失。
季青珣隻覺得懷裏的人跟紙片一樣,瘦弱,還有微微的顫唞。
如此久違的懷抱,卻不是給他的。
他一手環著李持月的腰,放在膝上的另一隻手握緊。
季青珣並非事事聰明,就如此刻,他根本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來,為什麼要做這麼蠢的事。
親眼看到她傷心至此,好像更清楚,阿蘿已經將舊情徹底撇棄了,所以季青珣不能再騙自己,繼續站在原地。
若是此刻撕下麵具,會不會看到她崩潰呢?
季青珣不想看到,隻能無力地扮演著她心心念念的人。
“我剛剛一路回來,看到了很多人在辦喪事。”他說道。
李持月皺眉,鬆開些距離看他,“別家辦喪事,和你有什麼關係,我們不是要辦喜事嗎?看,紅綢子在這兒呢。”
季青珣隻覺紅綢刺眼,
“我的喪事呢,三娘,我該入土為安。”
李持月看著他,有些不可置信,“你在說什麼,我聽不明白。”
“我回來看看你,就真要走了,你好好的,保重身子,不要太記掛我,好不好?”季青珣除了這個,真的不知道說什麼。
他不了解二人尋常究竟是怎麼說話的。
“我不讓你走,你就得陪著我,我們已經成親了!”李持月眼睛又被逼紅了,“上官嶠,你不當我是你的娘子了嗎?”
季青珣的手狠狠顫了一下,眼瞳如同那塊被她砸出裂痕的玉佩。
“我……是你的夫君了?”
“對啊,你是我的夫君,為什麼不肯聽我話,不肯跟我走,也不肯留下……你什麼都不肯,我真的……我,
你別哭呀,你先惹我的,做什麼要哭?”
李持月隻能去擦他的眼淚。
季青珣搖了搖頭,執起她的手說道:“我最舍不得你,可是阿蘿,你忘了嗎,你還有很多事情要做嗎,還有很多人在等著你,我們來丹溪是為了什麼,你還記得嗎?”
她固執地搖頭,“我不要管了,我就要你留下,別這麼狠心,你分明還好好活著,你要到哪兒去啊?”
李持月沉浸在傷心裏,根本沒有注意到那一聲“阿蘿”。
她對上官嶠的執念,比季青珣想象的更深。
他隻能換了語調:“那就當我不是不在了,隻是出了趟遠門,就像去了雁徊鎮一樣,好不好?
可無論到了哪兒,上官嶠都會記掛著你,他心裏全都是你,我們隻是……要先分開一會兒。”
季青珣點著她的心口,說出這一句時,聲線是從未有過的顫唞。
“分開多久?”她問。
“怕是很久,我有很多事的,剛開始你會很想我,但後來,你慢慢的就不會太想,你有好多事要忙,今天見這個人,明天見那個人,還要去好多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