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3章 終章+尾聲(3 / 3)

香境裏的那一生一世是假的,卻又何嚐不是真的!

整個世界都在燃燒,這篇雪域似乎完全變成了煉獄,但是那無處不在的火舌卻傷不到她分毫,隻是讓她孤零零地站在那裏,眼睜睜地看著它們不停的燃燒,不停的摧毀一切。

她不知道這場如似來自地獄的熊熊大火,究竟燒了多長時間,待她的眼淚流幹時,那些火舌才逐漸熄滅,雪域消失,繁華的長安城再次露出真容,那人卻已不在,隻留下餘音,似真似幻。

用我此身,換你夙願成真。

最愛的人,其路漫漫,珍之重之。

……

待她醒過來,已經是七天後了。

睜開眼的那一刻,她看到從窗欞外透進來的晨光,照在輕煙嫋嫋的蓮花香爐上,照出滿室的溫香,照出滿室的清寒。

她從床上慢慢坐起身,等著那個清華無雙的身影,但她知道,再也等不到了。

隻短短幾天,卻已宛若隔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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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尾聲】

安嵐成為天樞殿的新任大香師,白廣寒卸任出海雲遊。

這是天樞殿放出去的聲音,也是景炎早就安排好的。

謝雲已廢,方文建,百裏翎,崔文君相繼隕落,表麵看這是給了安嵐喘息和成長的機會,但其實長香殿的格局也會因此出現不可預知的變動。

淨塵如約將景炎留給她的那些人帶了回來,七大香殿,一下子少了四位大香師,還有一位,也隻是留著一口氣罷了,再不可能出麵主事,於是由此引發的事情,多得讓人沒有頭緒。

安嵐即便有淨塵幫忙,但身為新任大香師,為了天樞殿,許多事情還是得她自己來拿主意和做決定。

然而她似乎很難去適應這個身份,她無法接受那個人真的已經不在了,真的已經死了。她自醒來後,就再見不到他,甚至連屍體都沒能看見,任由她想盡辦法,都沒能從誰口中問出關於他的事,就好似,他真的消失了,如同當年的白夜。

安丘留了下來,將天樞殿一件又一件事情整理出來,擺在安嵐麵前,逼著她去麵對,強迫她忙起來,不讓她有時間去情傷。

興許時間真的是最好的療傷藥,一年後,她果真不再提起那個人。

兩年後,天樞殿下的十三個香院,全部恢複正常,人事逐步穩定。

三年後,天樞殿設香宴,帶有她大香師印的請柬,皆成長安貴人相爭收藏之物。

四年後,景公過世,景炎公子因出海經商不得回,她代為守靈七夜。

景公彌留之際,找了位侄孫過來給她認,請她照看,暗示這少年便是景府新的接班人。她看著那少年,沉默片刻,點頭應下。

景公過世一年後,安丘來與她辭別,因有些突然,安嵐不禁怔了一下,片刻後才問:“是有什麼事要出去辦嗎?”

安丘搖頭:“你已經坐穩這個位置,我也該離開了。”

安嵐沉默了一會,又道:“天樞殿還是需要你……”

“當初會留下,是答應阿君要照顧你。”安丘輕輕搖頭,這些年,他眼角又添了幾條笑紋,令他整個人看起來更加儒雅,“如今你已經能自己照顧自己了,我也該出去走走了。”

還會回來嗎?

她想問,但最終都沒有問出這句話。

隻是在他離開時,她在他身後跪下,輕輕磕了一個頭。

金雀從淨塵那裏聽到這個消息後,趕緊跑過來找安嵐,正好看到安嵐跪下磕頭的那一幕。金雀的眼淚頓時奪眶而出,待安嵐站起身後,她才走過去,默默站在她身邊,一會後,張開雙手抱住她,含著鼻音道:“你還有我!”

安嵐輕輕笑了笑,隻是那笑意僅在唇邊停留了一瞬,便消失了。

“你怎麼過來了?”安嵐在金雀肩上輕輕拍了拍,“今日不能陪你多聊,我一會得出去。”

這麼多年,很多人從瞧不起她,到敬她,怕她,似乎就金雀能待她始終如一。

“啊,去哪?”金雀說著就放開她,眼淚也收住了,“是有宴席嗎?”

安嵐搖頭:“後天是景公的忌日,隻是我明後天都有事,便今日去祭拜一下。”

“現在就去?”

“嗯。”

金雀回到淨塵那裏時,眼圈還有些紅,淨塵遂問她怎麼了,她不由又掉了幾滴淚,嗷嗷哭著道:“安嵐越來越像那個人了!”

淨塵有些懵了:“像誰?”

金雀抹著淚,有些咬牙切齒地道:“白廣寒!”

這些年,安嵐不再提起他,但每當看到安嵐獨處的時候,金雀總覺得,她從安嵐身上看到白廣寒的影子,那麼的冰冷,孤高,入骨的寂寞。

……

燒了紙,上了香,在景公墓前站了一會後,便轉身離開,她的馬車停在路邊。

這條路很冷清,平時少有車馬經過,但今日,她將上馬車時,卻看到一輛青蓬馬車從前麵駛來,她多看了一眼,卻也隻當是景府哪位親戚也提前過來祭拜,並未留意。

隻是當她的馬車走到路口,將轉彎時,她忽然掀開車簾,往離開的地方看了一眼。正好看到剛剛那輛馬車停下,有人從車廂內下來,隻是因有樹木遮擋,她隻看到那人的下半身,是青白色的袍子。

很快,馬車就轉過彎,她慢慢放下車簾,閉上眼睛,卻不知為何,剛剛那一幕,一直在腦海裏揮之不去。於是馬車將回到大雁山時,她忽然讓馬車停下,命跟她出來的殿侍回去看看,那輛馬車裏的人是誰。

等了一個多時辰,那名殿侍終於回來了。

“屬下過去時,那人已經離開。”

“看到香燭紙錢了嗎,是去祭拜誰的?”

“是祭拜景公。”

安嵐心裏莫名一跳,那殿侍接著道:“屬下順著那一路問了好些人,打聽到那輛車的主人似乎是行商的,在長安城內開了一家香鋪。”

“可知地址?”

殿侍點頭。

安嵐即命馬車掉頭,趕到長安城的時候,已是下午,街上的行人少了許多,馬車來到那家香鋪時,香鋪裏甚至連個人影都沒有。

安嵐下了馬車,走進鋪子,她其實也不知道自己來這麼做什麼。

在鋪子裏環顧了一圈後,看到鋪子裏還有個小門,好像往裏就是個院子。那門是開著的,門上掛了半截豆綠色的竹葉紋簾子。

她朝那走去,隻是剛剛走到門前,就看到有一人也從門後走過來,她頓住,眼瞼微垂,便看到門檻那邊,簾子下麵,他青白色的袍擺。

果真是馬車裏的那個人,她抬起眼,他亦撩開簾子,午後的陽光從院子那頭照了過來,他沐浴在暖融融的陽光中,看著她,眉眼含笑:“姑娘是來找人,還是來買香?”

很多故事,仿佛就是這樣開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