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霜,我想吃你做的碧澗羮,你去問問小師傅,可否借膳房一用?”
青霜聞言愁眉迅速展開,“姑娘,我還以為您要修仙呢?這半月來瞧您都瘦成什麼樣兒了?”
薑雲簌半月前食量驟減,青霜伴她多年,為此擔憂不已。接著青霜又利落起身,替薑雲簌掖好被角,放下床幔。
走時還不忘叮囑,“那姑娘你乖乖待在床上,初春的天兒還冷得緊,當心風寒。”
聽著青霜的腳步聲越走越遠,薑雲簌起身來到窗邊的木桌前,木桌上支著一麵銅鏡,幾本佛經擱在桌上。
薑雲簌望著著鏡中僅著白色裏衣的自己,方才哭過,眼眶與鼻尖還紅紅的,眼眸也是透亮。
腦海中那靛藍長袍男子的身影盤桓不散。
沉思片刻,薑雲簌用手揉亂順滑的青絲,遮住大半白皙臉頰,僅露出尖尖的下頜。
一眼望去,鏡中女子孱弱單薄、柔弱無助,這很容易激起男子的保護欲。
接下來要做的事大膽又出格,薑雲簌檀口微啟,長吸一口氣,提步往屋外走去。
屋外鬆柏枝上早已掛滿寒露,冰輪映照下,青石板鋪就而成的小路上濕漉漉一片。
借著月色望向半山腰若隱若現的萬壽居,垂眸凝著腳上的繡鞋,猶豫一瞬,薑雲簌彎腰脫下其中一隻,而後將脫下來的繡鞋又放回屋內。
一滴寒露打在足弓上,薑雲簌下意識地縮回腳。
“嘶,可真冷。”
顧不了那麼多,一咬牙,白嫩玉足踩在青石板上,薑雲簌按照白日裏從小沙彌口中套來的話,直往半山腰的萬壽居奔去。
……
“嘭、嘭、嘭”,深夜裏,萬壽居的雕花隔扇大門發出一聲聲悶響。
薑雲簌一路跌跌撞撞來到萬壽居,素手拍打著房門,聲音顫唞,帶著一絲難抑的哭腔,像受傷後的貓兒回家尋求主子的安撫而發出的聲音。
“拾安公子,你開開門,我好怕,我那屋子有、有鬼。”
須臾,“吱呀”一聲,房門打開。
未料到來人那麼快開門,薑雲簌猝不及防跌坐在地,翹首望向頭頂之人。
男子依舊坐在素輿上,長發半束,靛藍長袍換成皂色裏衣,外罩一件鶴氅,露出一截白皙脖頸,指骨分明的右手,正不緊不慢地滑撥著一串菩提念珠。
他的手如竹節般矜貴雅致,念珠都因此多了幾分神性。
如玉麵上鼻梁高挺,雙眸亮而冷,薄唇緊抿成一條直線,光潔鋒利的下頜緊繃著,全身上下都散發出一股生人勿近的氣息。
威嚴不可侵‖犯。
眼前男子讓薑雲簌驀地聯想到下值回府的薑辰安,除了年歲小些,氣勢甚至壓過薑辰安一頭。
平靜的心又突突跳個不停,薑雲簌生出幾分怯意,今夜來找這人是對是錯?這男子看起來並不簡單。
大約是她的目光太過放肆,男子冰冷的目光化成刀子甩過來。
薑雲簌強按住心中的懼意,鼓起勇氣含淚望向男子。
盈盈月光下,女子青絲淩亂,覆住她纖瘦身姿,羸弱得不堪一擊。似雪脖頸不堪一折,長睫顫顫、眼淚如珠。
許是途中得太急,繡鞋丟了一隻,因為怕冷,白嫩嫩的腳趾微微蜷縮起。
下一瞬,薑雲簌尖嫩下頜被挑起,冰冷的氣息撲麵而來,落在臉上的目光似要穿透她。
溫熱、冰冷的氣息逐漸糾纏在一起。
薑雲簌不敢直視,心如擂鼓,下意識閉上雙眼,心中忿忿然,果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他和那沈拾安也沒甚區別!
半晌,男子麵無表情地收回手,手指不經意刮過她右眉尾處的三顆小痣,收回手後無意識地撚著指尖。
白日裏玄英稟報過沈拾安與這女子碰麵之事,僅僅一麵之緣,就哄得沈拾安為她打撈手帕,這女子,小小年紀,心思不可小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