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色的雲層,心底也無來由的煩悶。
“發生了什麼事嗎?宋墨白。”
“對不起。”單手去了眼鏡,宋墨白一手撐著太陽穴,眼尾漸漸紅了,他自嘲道:“我控製不住。”
“翁星,你走吧。”
手掌壓著太陽穴,用力到青筋泛起,這地是高速公路,下車不好打車,但隻是會等久一點。
“我們隻是朋友。”翁星補充了一句,強調什麼一般,她拉了拉車門,輕微的響動聲傳來。
“陪陪我。”偽裝卸下,宋墨白難得得表露脆弱,他抓了抓她手提包係帶,“星星,別走。”
“我不想一個人。”
後視鏡裏映照著男人的側臉,他發絲很軟,瞳孔是淺棕色,眼白裏有血絲,眼底有一圈青灰色,疲倦懈怠,他很累。
“我母親走後,我就隻有一個人了。”
七年還是一輩子,不得懈怠的人生,抓住每一個機會往上爬,他永遠那麼溫柔得體,所以才會在學校結識那麼多可以助益自己的朋友,從底層跳出來,走到現在的位置,他付出的努力比別人多千倍萬倍。
可縱使這樣,那年他高考第一,還是沒能挽救已經寫好的既定結局。流言一直跟隨著他,說他考第一隻是僥幸,隻是因為陳星烈沒有認真,隻是因為運氣好。
那筆獎金,像獎彰,又更像恥辱。
他失去一切,換來世俗名利。
愣了下,翁星停頓了會說:“好,我不走。”
“就這一天。”
她不知曉楊素蘭是因何去世,隻是記得最後見她的那一麵,瘦骨嶙峋,麵色蒼白,抓住她的手說讓她用那些零錢為她愛的兒子買一個蛋糕。
雨點劈裏啪啦砸落,視線模糊,水流從玻璃窗上漫過,手機裏傳來些訊息,說因為天氣原因,很多航班停止降落,按原路返回,還有很多航班停飛,機場燈火通明,歸家的旅人被困在冰冷大廳裏,無人知曉。
宋墨白緩和了會,才壓抑住情緒,“抱歉,讓你看見我這樣。”
“不用,阿姨的事,我也很難過。”翁星輕輕回。
悲傷像一種遙遠的情緒,從過去滋生,向未來蔓延,他們這樣的一生,都被圍困其中,荊棘路上走過去的,永遠隻有光腳的自己。
宋墨白開車去了墓園,雨小了點,風扯著樹枝搖晃,天空昏沉,光線很暗。
空氣中聽得見翻湧的海浪聲,碎裂的浪花撞上礁石,台風來臨之前,一切都陰暗得恰如其分。
墓碑成排排列,整齊,工整,逝去的一生也待人檢閱般。
宋墨白彎腰將一捧白菊放在灰色的墓碑前,他看著那張黑白褪色的照片,手指扶上去,眼底溫柔泛泛碎開,惋惜難過,無法訴諸於口的思戀如潮水襲來。
男人裁剪得體的灰色西裝上沾了雨水,翁星舉著傘在他身旁站著,輕輕開口:“節哀。”
“她死在七年前的今天。”今天是他的祭日,過去幾年每到這時候,他都會開一整天的車回榆海陪她。
其實他媽是個特別怕孤單的人,可是她卻孤孤單單地在這沉睡了七年。
肉身腐爛,白骨成哀,目之所及,也隻留野草蔓延。
“我參加高考的時候她的身體就已經很不好了,再生性凝血障礙,造血困難,身體裏的紅細胞和血小板數量都很少,她那時免疫力很差,沒有胃口,吃不下飯,每天要依靠輸營養液過活。”
“我查閱過很多資料,隻要休養好,她的病情不再惡化下去,她可以活下來的。”隻是前提是她得轉去價格昂貴的專科醫院,靠燒錢度過最危險的那段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