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嫂該如何稱呼?”
顧宜寧想了下,“陸,少夫人。”
衛茯苓心裏頗不是滋味,當著她的麵道,“我把這賞梅宴的請帖也往陸大人那裏送了一份,不知他今日會不會來。”
一般送請帖的,都是送給關係密切的人。
衛茯苓這話,實在是挑釁滿滿。
她本以為顧宜寧聽了後會大發醋意,質問她和陸旌的關係。
沒想到那人的反應卻極其淡然,對她說的話付之一笑,並不理會。
衛茯苓見對方不在意,仿佛一拳打在了棉花上,顧宜寧是有多篤定陸旌對她的愛,才這麼有恃無恐的。
她漸漸生出一股嫉妒,卻又無可奈何,隻僵笑著轉過身坐回自己的席位。
突然間,又是一陣喧鬧,比剛才下雪的時候更甚。
顧宜寧隨著眾人的視線看過去,漫天飛舞的風雪中,不偏不倚地對上一道漆黑深沉的目光。
陸旌著墨色長氅,輕裘緩帶,肩上時不時落下星星點點的碎雪,轉瞬融逝,於雪地中走來,仿若神袛。
耳邊寂靜了一瞬,隨之而來的是各種紛紛然的議論。
“快看,這便是新來的巡撫,陸大人。”
“這般俊朗,就是……太冷漠了,不敢再看第二眼。”
“你說,一個前來巡查的京官,居然有這種氣度,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是攝政王呢。”
“攝政王是你想見就能見的人嗎?他可是我們北部的守護神,不知這位巡撫來瑜洲所為何事,莫不是故意針對上翎軍的?”
“誰有這種膽量,就算是陛下,也得顧忌著攝政王……”
聽著耳側的話,顧宜寧忽而有種,陸旌其實已經淩駕於皇權之上的錯覺。
總覺得,他來瑜洲,並不隻是肅清軍屯,而是在查一樁陳年舊案,把風平浪靜的京城撕一道開口,找個由頭,或是用一種體麵省力一點的方式,逼皇權換主。
他許是知道什麼真相,在一步步規布著自己的勢力。
從北疆到京城,籠統了大半江山。
沒準之前陛下立他為攝政王,退居碧霄宮養病,也是……被逼迫的。
顧宜寧視線由上至下,隱約瞥到男人手中那本熟悉的小冊子,她眸光閃爍,下意識偏開了視線。
不一會兒,肩上多了幾分重量。
一轉頭,陸旌把自己的外裘褪下,搭在了她的身上。
一旁坐著的薑嬋見了陸旌的麵,根本不敢叫他表哥,自覺讓了位置,坐地遠了些。
顧宜寧低頭攪著玉瓷白碗中的紅梅碎,率先開口,故意道:“夫君平時那麼晚才回家,這次收了人家姑娘的請帖,就立刻趕了過來,現在看見我在這裏,是不是很敗興?”
陸旌大老遠從城東來到城西,被小姑娘這般汙蔑,也不惱,牽過她的手,把自己掌心的熱量度過去,遷就著問:“什麼請帖?”
顧宜寧下巴微揚,“茯苓縣主。”
陸旌摸了摸她的頭,“又亂想什麼?我不認識她。”
小姑娘不說話,舀了勺碎冰塞進嘴裏。
陸旌笑了笑,“隨意汙蔑自己夫君的毛病,什麼時候才能改改?”
他隻手把桌上的冰碗挪到了自己這邊,將小冊子擺到桌麵上,屈起手指輕扣了兩下,“上麵的字,是你寫的?”
顧宜寧淡瞥一眼,“嗯,隨手練的字帖罷了,不小心裝進了點心盒。”
她沒想到陸旌現在就找了過來。
早上喝的苦藥,陸旌已經逼著她喝了好幾回,但自己身體並沒有什麼不舒服的地方,今天上午還偷偷找大夫看了看,說沒有大礙。
他從來沒逼過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