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瑤淺淺一笑:“聽聞近日太後在抄佛經,為天下祈福, 瑤瑤心有所感,也抄了一份佛經, 想呈給太後看看。”

她隻字不提容勳的事,而是叫婢女呈上了佛經。太後掃了一眼,字跡娟秀, 倒能看出來是平日下功夫了的。

太後微掀眼皮,暮色沉沉道:“你可知哀家為何抄佛經?”

易瑤垂著眼瞼,乖順安巧道:“為國民祈福, 願上蒼眷顧大景子民身qiáng體健。”

“說得不錯,”太後聽順著她的話茬往下繼續說,“近日京城皇宮大肆舶來香,弄得家破人亡,國庫空虛,哀家看得也於心不忍。”

易瑤仍然垂著頭,雙手jiāo疊在膝蓋上,靜靜的聽太後歎氣後,才緩緩無奈道:“瑤瑤想的與太後一樣,來宮裏的路上,到處都是討飯的婦孺,男子骨瘦如柴,農田廢棄,無人勞作,街邊也沒有人擺攤賣包子了,常去的鋪子也關門了,京城處處一副殘敗破舊的景象,實在可怕。”

她沒提容勳,反而為太後描述近日京城的畫麵,說話語氣之間,還帶著哭腔,令人聽著心酸歎氣。

太後麵容有所感動,渾濁的老眼微微垂下,盯著手中轉動的黑色鋥亮佛珠,抿了抿唇,歎氣道:“舶來香有害處,皇帝遭了蠱惑,還趕走忠臣,確實不對,哀家有錯,這次不得不管了。”

她看向掌事姑姑靜心:“咱們去一趟養心殿。瑤瑤,易家與容勳一樣,都是國家脊梁,哀家得護著,你放心回去吧,哀家會讓皇帝放了容勳的。”

易瑤雙眼顫動,兩串晶瑩剔透的淚珠兒,簇簇得滾落下來。她雙膝微彎,撲通的朝著太後,盈盈跪倒。

“多謝太後憂心。”

“快回去吧,天冷兒,別凍著了。”太後寬慰的笑道。

易瑤起身轉頭,微微鬆了一口氣。在忍冬的攙扶下,一步一步走出福臨殿。

這事兒,算是成了。

易家老倆口等在將軍府大門口,迎回了華yīn郡主的馬車。

聽她說了經過,寧氏點點頭,頗為讚許:“不提容勳,你是對的,皇家隻擔心天下,並不擔心一個臣子的安危。”

如果易瑤去太後麵前,直接為容勳求情,太後未必會出手幫忙。相反,易瑤隻說京城如此破敗,皇宮岌岌可危,太後聽了,一想天下都快亂了,自然是要去勸誡皇帝的。

寧氏打量著正在吃涮羊肉的女兒,心裏頗為欣慰,女兒不僅出落的亭亭玉立,國色天香,心智上也聰明,比起她那呼啦吧唧的爹,qiáng上許多。

三人圍鍋涮肉,熱氣騰騰。小廝匆匆跑進來,滿頭是汗的說“容大人從牢裏放出來了,聽說剛剛回府。”

易瑤立即放下筷子,喊了聲忍冬:“備車,我要去容府看看。”

“這麼晚了,”易長風剛一開口,便看到夫人瞪了他一眼,隻好悻悻收回目光,歎氣道,“早去早回,雖說你們有婚約,不必顧忌男女大防,但畢竟還未出嫁,你也要……”

他話還沒說完,一抹影子就已經衝出去了。

易長風:……當真是女大不中留。

易瑤再一次來到容府,輕車熟路的直接進去,甚至不用容家的小廝領路,她就衝到了容勳的臥房。

臥房立著幾折屏風,上麵畫著勁鬆。易瑤繞過屏風,便看到內室榻上的男人。

容勳光著上半身,趴在榻上,大夫正在給他上藥。入眼之處的肌膚,皮開肉綻,鮮血淋漓,好不恐怖。

聽見聲響,容勳偏過頭來,便看見易瑤一臉汗涔涔的小跑進來,目光征征的看著他。

“你怎麼來了?”他的聲音聽起來又啞又沉,像是在沙漠裏渴了十天半月。

易瑤走上前,萬千話語,行至嘴邊,化成了一句擔憂:“疼嗎?”

容勳楞了一下,眨眨眼,雙目微彎:“不疼。”

“騙人!”易瑤眼圈立刻就紅了,嗔怒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