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我知道,我知道,我都知道的。”

“那你到了怎麼都不找我?雖然村子沒了,隻要打聽一下就行了呀。我和爺爺就住在山腳的龍潭鎮上。”盧茸抬起頭,忍住淚意不解地看向他。

沈季澤臉上浮起一層別樣的情緒,似是尷尬,還有幾分羞赧。

他臉上很少出現這種情緒,想來並不想回答這個問題,但瞧見盧茸止不住哭,終於還是別扭地開口道:“不是的,我知道你們村子遇到泥石流,也打聽過你的。”

“那是因為……因為什麼?”。

沈季澤低頭和他對視了幾秒,伸手蒙住他那雙眼睛,又親了親他鼻尖,說:“是我的不對,但是我也要原原本本的告訴你。”

盧茸聽他這樣說,也不再追問了,隻將臉埋在懷中,在沈季澤低低的嗓音中,感受著他胸腔的震動。

從那個暑假後,沈季澤就對盧茸懷著種責任感,也打心眼兒裏覺得他就是和自己相伴一生的人。

隨著年歲漸漸長大,他並沒有因為懂事了就覺得那隻是兒時的戲言。

盧茸更加固執地占據在心頭,讓他在情竇初開的年紀,也堅信自己已經心有所屬。漸漸地,那些所有對伴侶的向往和旖思,都給了那個遙遠地方的人。

14歲的那個夏天,沈季澤終於從父母那裏爭取到了機會,單身一人坐上了回國的飛機。

沈岩以為這個侄兒是回京城見同學,所以接到人後也沒在意。隻在家裏留下個煮飯的阿姨,叮囑人自己先玩幾天,他辦完事就回來,然後趕著去了另一個城市的工地。

沈季澤巴不得他快點走,自己也好跟著走,所以毫不猶豫地答應了,並讓小叔別著急,正事要緊,搞得沈岩覺得這個侄子真是越來越懂事。

沈岩前腳剛出門,沈季澤這邊就開始訂機票,他可以從京城乘坐飛機到市裏,再轉車去龍潭山。

結果那邊正在暴風雨,飛機暫時停航,也不是什麼主要航線,估計要等上好幾天才能恢複。

沈季澤的心早就飛去了龍潭山,無論如何也等不下去了,幹脆就定了張去往那座縣城的火車票。

買不到特快,不要緊,就買普快。沒有座位,也沒事,隻要能上車就行。

和家裏的阿姨說自己要去同學家住上幾天後,他背上背包,就這樣去往火車站,登上了火車。

接下來的三天兩夜很難熬,也是沈季澤從來沒有經曆過的。

白天他就靜靜地坐在兩節車廂的接頭處,看著窗外飛逝的景物,想象著自己出現在盧茸麵前時的情景。

盧茸可能正在寫作業,也有可能在和小狗一起玩,抬眼看到自己出現在院門口,一定先是怔愣,接著就是不可置信和狂喜,再尖叫著撲上來,像個樹袋熊一樣掛在自己身上。

不過他現在六年級了,也可能會害羞,就站在原地不動,隻抿著唇笑,那雙大眼睛流光溢彩,一定比最亮的星星都要美。

也不知道他現在長成什麼樣了,但毋庸置疑,絕對會是最好看的男孩兒。

沈季澤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裏,帶著疲倦的興奮,連汙濁不堪的空氣,似乎也變得能讓人還可以繼續忍受。

夜晚他就靠在車廂壁上,聽著火車機械的哐啷聲,還有時不時的嬰兒哭嚎,朦朧地似睡非睡著。

接頭處的冷氣格外強,他露在衣服外的手臂和小腿一直冰涼,不得不睡一會兒就用手去搓,或者去車廂內轉一圈,暖和暖和。

在火車終於抵達縣城時,車窗外天色陰暗,一片狂風暴雨。他呼吸著這幾天來的第一口新鮮空氣,直到順著人流走出月台,人都還是恍惚的。

站台外停著很多輛小麵包車,司機們撐著傘,不遺餘力地大聲吆喝著地名。沈季澤在聽到龍潭鎮三個字後,頭頂著背包,衝上了其中一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