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期提前的旨意傳到安國公府不久,命韓奕言一月後出征抵禦西烈的聖旨也很快到了平陽侯府。

因準備時間不足,陶渺的婚事到底是倉促了些,饒是如此,喬氏還是費盡心思將該準備的都備齊了,不教陶渺受一點委屈。

陶渺的嫁妝很是豐厚,除了安國公府備的那份,太後賜下的那份更是遠勝於安國公府。

此外,聞朗,蘇纓甚至於九公主都特意為陶渺添了妝。

陶渺自己看不著,可聽人說,她出嫁時,光是抬嫁妝的隊伍就浩浩蕩蕩占了一條街,紅衣紅綾,隨風飄揚,放眼去望,迎親的隊伍宛若一條火紅的遊龍。

不僅如此,聽聞新婦是“京城第一美人”,那日,萬人空巷,幾乎全京城的人都跑來看了,擠在樓上看迎親的,足足等了小半個時辰,才從隊首看到了隊尾。

那排場當真是百年難得一見,所謂“十裏紅妝”也不過如此,縱然是許多年後,有人記得那場婚禮,仍不免麵露驚歎。

當然這都是後話,真想起成親當日的情景,除了疲憊和暈頭轉向,陶渺實在想不出旁的詞了。

出閣前一夜,陶渺便隨安國公夫婦跪拜聞家列祖列宗,安國公對著老安國公夫婦和陶茗兒的牌位滿臉欣慰,道陶渺許了個好人家,讓他們放心。

到了大婚那日,天還未亮,她便被喚起來,任婆子丫鬟們東拉西扯,梳妝更衣,她睡眼惺忪,連早膳都是青竹一口口喂給她的,還囑咐她多吃一些,之後忙碌一日,隻怕沒什麼機會再進食了。

陶渺梳妝完,喬氏拉著她的手殷殷地說了些話,邊說邊忍不住拭淚。

她是真心將陶渺視作親生女兒般對待,念及陶渺從前的苦日子,原想將她在閨中多留些時日,好生嗬護嬌養,可終究是女大不中留。

喬氏哭的另一個緣由,是她明白,陶渺緣何同意提前婚期,又有多大的決心在裏頭,戰場上生死難料,最恐人無歸期,若真如此,她這後半生隻怕還要繼續受磋磨。

可今日大喜日子,怕擾了眾人好興致,喬氏隻能絕口不提。

見喬氏落淚,陶渺也止不住想哭,喜婆忙給勸住了,生怕陶渺暈了好容易畫好的妝容。

韓奕言的迎親隊伍到了以後,陶渺去正廳和韓奕言一起給安國公和喬氏敬茶。

之後便上了花轎,在顛簸的轎上坐了一路,她蒙著紅蓋頭,隻能瞧見腳底一小片地方,不辨東西,全程隻能聽儐相指揮,提步抬腳,鞠躬彎腰。

耳畔賓客的喧鬧聲嘈雜,像夏日聒噪的蟬聲擾得她心緒不寧,煩躁間,手上紅綾被輕輕扯了扯。

一想到紅綾的另一頭是誰,陶渺勾唇笑了笑,心底微薄的晦暗頓如風卷殘雲般消失無蹤,她也拉了拉紅綾以作回應。

也不知折騰了多久,待被領到了新房時,陶渺整個人都有些脫力了,她伸手想要摘了蓋頭,卻被喜婆給攔了。

“姑娘,可使不得,不吉利。”

陶渺怨念叢生,倚靠在床頭,閉著眼,疲憊不堪。

桌案上的龍鳳紅燭爆出一朵燈花,劈啪一聲,驚擾了陶渺,她忽覺眼前突然明亮起來,緩緩睜開眼,便見一頂金色的秤杆挑開了她眼前的蓋頭。

喜婆和侍婢們不知何時已退了出去,唯韓奕言一身大紅的喜服立於她的身前,他素來喜穿黯色,如今這豔紅的衣裳穿上身,襯得他冷冽的眉眼都柔和了許多,愈發顯得身姿挺拔,氣度不凡。

陶渺依賴地垂首將腦袋埋在他的腰上,便有一股淡淡的酒香縈繞在鼻尖。

“雲崢,你喝酒了?”

“嗯,喝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