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道聖旨,是關於定遠侯府的。

陛下加封李宗一品武侯,封李涇為世子,另賜李渭平北侯,爵位世襲三代。

一門雙侯,本朝史無前例,可知有如何轟動。

不過幾日之後,李渭及父兄進宮領旨謝恩,皆拒了官封,如今的定遠侯,隻站著侯爵的名分,領著年俸,卻沒有實權。

這也是李渭和父兄一致決定的。

安平侯府複了門楣,舉國驚慟,顧氏軍名猶在,如今昭雪,無數百姓自發來拜祭,李渭同沈薏環去府上行過祭禮,在京中酒樓雅間,與陳沅和陳暄叔侄二人小酌。

陳沅半生心願了卻,瞧著人都年輕了幾分,

恩科將開,京中一派新氣象,李渭和沈薏環一同回沈府小住了幾日,沈慶輝官職如今調動到工部,沈逸澄也在準備恩科新試。

見他們如此,沈薏環心裏也是頗得安慰。

一世親緣,無論是血親與否,彼此間的牽念總是剪不斷的,她希望他們好,遇明主,念初心,行利民之事,坦蕩一生。

夏日的天氣變化莫測,本是明媚的午後,不知怎地,竟下起雨來。

李渭將她攬緊了些,走出京城時,沈薏環回頭看了看,巍峨宮群,有蒼茫雲煙隱現,京中諸事無非就是為權為利,亦或是身不由己,謀一條生路。

蠅營狗苟一生,到頭來皆是些虛無盤算。

似是有感,又似是有心,沈薏環微一偏頭,仰看李渭的如鋒側臉,“懷豫可會後悔?”

後悔沒能做這世間主宰。

他本能做到,也定能做好。

“不會。”李渭撐著紙傘,往她那邊傾了幾分,將她密密實實籠在傘下。

“那你不怕陛下翻臉無情?”帝王心最是難測,焉知這位三皇子,不是下一個先帝?

雲峰將馬車停在西郊,青崖還有疏雲和疏雨都等在這裏,和著小雨,地上已經稍顯泥濘,李渭將傘遞給青崖撐著,打橫抱起沈薏環,進了馬車。

“環兒可還記得當年宮宴你醉了,纏著我不放時的情形?”

他扯了個風馬牛不相及的話題,沈薏環卻當真順著想了想,其實當時如何她已是記不大清了,隻依稀記著,當日她一直追問他,為何都說自己配不上他。

她眉尾微揚,等著他舊事重提後的下文。

若他這會敢說一句她配不上之類的話,她便將他趕出馬車去。

“滿天下的女子在我心中都比不得環兒半分,環兒這般好,我自是努力要配得上環兒才是。”他勾著唇,如是說道。

李渭眸中寒芒閃掠,如今大周的軍隊皆是唬人的假把式,最具戰力的軍隊便是李渭父兄掌管了十幾年的豫城軍。

他籌謀多年,既知先帝心中深刻忌憚,豈能全無防範。

北地州郡,南城府關,他的人或隱於市井,或匿於山林,他雖不願刀戈相向,但總不能稀裏糊塗做了砧板上聽天由命的魚肉。

不過瞧著如今,三皇子繼位穩住朝政,他和父兄隻剩一個侯門爵位的虛名,半點軍權不沾惹,當不至於如先帝在時那般日夜忌憚。

“如今的定遠侯府,也算是功成身退了,既沒實權,也不操心那些有的沒的,便是皇家,也是要守規矩的。”李渭好笑地說道。

“守什麼規矩?”沈薏環倚進他懷中,挑了個舒服的姿勢,仰頭問他。

“既是陛下親自準的急流勇退,那從定遠侯府抽身的那一刻,在這出戲中,便已成局外人了。”

“環兒與其擔心這些沒邊的事倒不妨想想,離京之後,最想去的地方。”李渭低聲問她。

沈薏環見他如此,也不再胡`

“我想去西域,還想要懷豫再為我繪幾根簪子的樣式,親手做了給我。”

“我親自做的兩根簪子,你扔一根,摔一根,不想著賠我,竟還想要新的?”

“想要。”

“想要什麼?”

“簪子呀!”

“隻想要簪子?”

“……”

馬車漸行漸遠,鶯燕般的嬌聲,清冷溫柔的男人低語盡皆遠去。

遍行天南地北,寒暑共度,同賞湖光山色。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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