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汽車引擎的細微的轟鳴聲中,宋時越離公司越來越遠,慢慢從荒涼的郊區移到繁華的市中心。
他的心越來越平靜,連呼吸都輕快起來。
直到司機師傅按照要求停留在一家花店門口。
宋時越放好膝上的小蛋糕,打開車門下車。
此刻快要接近黃昏了,金燦燦的光就斜斜的打在花店門口外擺放的鮮花上,將每一片花瓣都柔化到失真,鮮豔的顏色中覆蓋了一層細碎的金片。
風穿過花枝,攜來一縷似有若無的香。
宋時越站在前方,望著那些包裝精美的花束,神色古怪起來。
他感覺自己的腳抬不起來了,無論如何都無法再靠近一步。
視線莫名模糊起來,被腦海裏閃現的畫麵所取代。
粉嫩的鮮花墜落在地麵上,揚起薄薄的灰塵,泛著冷光的刀片直直地向他刺來——
卻被一隻白皙纖瘦的手握住。
鈍器隔開手心血肉,刀尖被製止在離他的眼睛隻有不到三厘米的距離。
殷紅的鮮血順著向下傾斜的刀片滑落,滴到他的臉上。
炙熱,滾燙,像一粒星火。
將他即將收到花束的所有開心都灼燒成為灰燼。
臉色騰的一下,變白了。
“叮鈴鈴——”
花店前的風鈴響了起來,一位老婆婆推開店門,她抱著一大束白色的花迎麵走來。
肆意綻放的鮮花一點點在宋時越的眼裏放大。
他瞳孔微顫,下意識抗拒地輕搖頭,沉重地腳蹭在地麵一點點往後退去。
別、別靠近了……
感覺快要喘不過氣了。
帶著美好祝願的鮮花,在某一刻已經變了質。
花下藏了這個世界對他的惡意和厭惡……
他不在渴望被贈予了。
蒼白的臉又慢慢漲紅,渾身像是被火舌舔舐一樣的煎熬,垂在身側的雙手止不住的顫唞。
他猛地轉身,幾乎是落荒而逃一樣,縮回到車上。
直到車停在醫院對麵,司機師傅好意提醒了幾句,宋時越才回過神來。
揉了揉臉,提著水果抱著小蛋糕下了車,走進醫院。
醫院的消毒水味刺鼻不好聞,淡淡飄入鼻腔,刺激得人冷靜不少。
宋時越深呼吸了幾下,緩緩抬起頭,目光順著鴨舌帽的帽簷望出去,站在大廳裏四處張望著,但是卻始終沒有看到劉茵的身影。
心裏猛地一個咯噔。
他在離開見麵會的時候特地請求她讓她在醫院等他來。
明明當時她答應了……說在大廳見。
可是為什麼沒看到人呢?
宋時越大步走到前台,著急地詢問道:“請問一下,今天下午三點左右是不是有人來醫院縫合手上的傷口?”
他抬起右手在掌心比劃了一下。
前台護士思索了一下,想起了那個舉著滿手的血、哭的嗷嗷叫的女孩子,問:“你問的是個女生對嗎?”
“對!”
“哦,剛剛我看見她交了錢走了。”
“……走了?”
“嗯。”
宋時越眼裏的光迅速暗淡下來,抿了抿嘴,“那她的傷口嚴不嚴重?”
護士小姐抱歉地笑了笑,“不好意思,這個我不清楚。”
他頓了頓,末了隻輕聲道了句謝。
擦得幹幹淨淨的白瓷地麵將他的身影複刻出來,同他一並走出醫院。
醫院兩側種了許多綠植,在黃昏的陽光裏晃動著茂密的枝葉,陽光從樹葉的縫隙之中穿過,形成一道一道光柱,微小的灰塵在其中來回穿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