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上牌便不必硬找話題,雙方都鬆了一口氣。
陸夫人冷眼瞧著,溫蕙在溫夫人身邊伺候茶水,又細心喚丫鬟給火盆添炭。雖沒有江南書香女子的靈秀,但也踏實孝順。人生得不錯,眉眼有種憨憨的老實。若不是要做她兒媳,隻是別人家女兒的話,其實倒也可愛討喜。
隻陸夫人眼光高,過去曾拒過好幾家讀書人家的女兒,如今卻要低就個粗鄙武官之女,心裏總邁不過去這道坎。
她反抗不了丈夫,隻能寄希望於兒子能自己嫌棄這門親。
孰料下午男人們返回,陸睿雖然毫發無傷,讓陸夫人終於放下心來。但他一張英俊麵龐上神采飛揚,顯是心情極好,又令陸夫人心中一沉。
待用晚飯之時,隔著屏風聽見陸睿喊“伯父”、“大哥”、“二哥”、“三哥”,溫家男人也是左一個“嘉言”、右一個“嘉言”地喊著,時有笑聲,氣氛與昨晚的客氣拘謹全然不同了。
反倒是女桌這邊,溫夫人等了一天不見陸夫人開口,心中憂慮。陸夫人卻感覺大勢已去,心中沉沉。兩位夫人各有心事,偶爾視線對撞,都勉強笑笑,倒比前一日更客氣了。
待各自回房,溫夫人焦慮得睡不著:“她今天還是什麼都沒說,她是怎麼想的?難不成看不上我們月牙兒?”
溫百戶也有點不大確定:“不能吧。再等等,興許明日呢。你看陸夫人帶了多少箱籠來,這裏麵肯定有聘禮。”
又說:“說起來,嘉言這孩子不錯,看著弱不禁風的,倒也還能張得開弓。說是書院裏也學也練,射藝他還考了個甲等。他說明日裏還想繼續出去走走。”
溫夫人惱道:“以後這事提前打招呼,說也沒說一聲便帶著人家去打獵,我瞅著陸夫人那臉色都變了。”訓完了溫百戶,話鋒一轉,又道:“好好的兒子,不過出去打個獵便提心吊膽的,我看她這是當閨女養。”
溫百戶笑道:“讀書人家嘛,婦人們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哪能有我夫人這般,那叫什麼?一婦當關,萬夫莫開?”
從前溫百戶在靈山衛還隻是個小旗的時候,趕上過海盜登岸劫掠。家裏沒有男人,溫夫人將溫柏綁在背上,一根長槍連挑了六七個海盜,殺得渾身是血。
連當時的那百戶大人知道了,都為溫夫人豎個大拇指。
後來那百戶搭上了貴人,要跟著貴人去臨洮,想帶幾個心腹去。溫夫人原就為著溫百戶與娘家不睦,溫百戶不舍得讓她再背井離鄉,便沒去。
他的結拜大哥老霍帶著媳婦和孩子跟著去了。誰知道後來是條不歸路。
溫夫人啐他,心裏卻老想著陸夫人的態度,情不自禁地感到擔憂。
客院裏,陸夫人埋怨兒子:“說也不說一聲就跟人跑去了。這地方咱們一不熟悉地形,二又沒帶許多護衛,這出了事可怎麼辦?”
“讓母親擔心了,是兒子的錯。”陸睿先認錯,又笑道,“但這裏是溫家伯父的地盤,一草一木他都了然於胸。溫家哥哥們個個能騎善射,都是好手,斷不會叫我出事的。”
實際上他深知若預先告知了母親,母親定要阻撓。他雖已經是秀才,到底不過是個十五六的少年,哪有不向往“草枯鷹眼疾,雪盡馬蹄輕”的。今日裏溫家男人帶他到處參觀,指著遠處山林說“常去那裏狩獵”,他便心裏癢癢,淡淡表達了兩句向往之情,溫百戶一聽:“賢侄是讀書人,可曾獵過?”
他說沒有,溫百戶一拍大腿:“那跟我試一回如何?賢侄可願?”
他立刻欣然同意。沒有人在身邊約束,果然十分盡興。
陸夫人怫然不悅:“一家子粗人,哪有不與人家長輩說一聲,便帶孩子做這等危險之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