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決答應了:“好。”

霍決問:“你第一次來京城,要不要出去看看,我陪你逛逛?”

溫蕙卻搖頭:“不必了。”

陸少夫人怎麼會在這時候出現在京城。她不該出現在京城的。

雖說是萬一,但萬一碰到開封或者江州或者餘杭相識的前來趕考的舉子……

不料緊跟著,霍決便道:“陸睿陸嘉言,現在在京城,要我送你去他那裏嗎?”

溫蕙猛地抬頭看了一眼霍決。

又微微垂下頭去,拒絕:“春闈他要下場,最好是不要擾亂他。可以的話,還是想麻煩四哥,讓我先在四哥這裏叨擾,盡快回去……”

然而溫蕙和霍決,其實並不熟悉。

即便是小時候,其實他們之間也隔得太遠。所謂連毅哥哥,也隻是霍決給未婚妻創造出來的一個形象。與真實的霍家四郎霍連毅,本身也存在著差異。

到如今,和監察院都督霍決,更是差了十萬八千裏。

所以溫蕙怎麼都想不到,下一句,霍決便問:“是怕擾他,還是,不敢見他?”

一個人怎麼能當著別人的麵,問出刀子一樣的問題?

溫蕙悚然抬頭。

霍決逼視著她:“你隻身離家,出來多久了?盡快回去……還回得去嗎?”

溫蕙心髒像被捏住。

她的雙手攥住了裙擺。

事有輕重緩急。

在當時,在剝皮實草家破人散的麵前,首先考慮的是怎麼保住家。粗陋的計策,冒險的行徑,不過是為了抓住一線生機。她和陸夫人都顧不得別的。

如今生機安穩了,就得考慮別的事。

她隻身走這一趟,何人可證她清白?要怎麼……跟陸嘉言說?

這世間,許男子納妾寵婢狎妓。

“貞潔”兩個字,從來都是隻約束女子的。

霍決看著那雙攥緊裙擺攥得發白的手,就知道,溫蕙也被世間的規則束縛著。

這很好。

從來不守規矩的人對守規矩的人,勝麵都很大。

霍決,便是不守規矩的人。

若循規蹈矩,如何破而後立,如何絕地求生。

他曾做過為君弑父這樣大逆不道的事,又如何會將世間些許規矩放在眼裏。

那些規矩,隻能是用來約束旁人的工具。

“能。”溫蕙忽然道,她抬起頭來,“我婆母,她安排好了……”

霍決的眸光又凜冽起來:“是她將你送出來的?”

“不,我婆母是想將我送走。”溫蕙道,“她的兄弟在金陵為官,她想將我和我女兒一同送去避難,去自己承擔。是我不同意,決定搏一搏,才來了這裏。”

陸家為人脅迫,肯定是有人想將溫蕙獻出來的。既然不是婆婆,丈夫又在京城,霍決便白是誰想將溫蕙獻出來了。

隻,她竟用了“避難”二字。她的公公又是做下了什麼?有了這樣大的把柄?倒得從趙勝時那裏查一查。

他卻道:“照你說的,比親生母親也不差了,世間竟還有這樣的婆母?我怎地無法相信?”

“當然是有的。”溫蕙堅定地道,“或許少,但的確有的。”

她告訴霍決:“我是以養病的名義離開,她會安排好,拖個半年一年,等我回去。”

“隻要四哥盡快了解這邊的事,”她的手攥得更緊,“我,是能回去的。”

霍決卻拂拂膝頭,緩緩抬眼:“那如果,她是騙你的呢?”

“如果,所謂的送你走,不過是以退為進,就誘得你舍身為她呢?”

“如果她和陸家,根本就沒打算讓你回去呢?”

“虞家嫡女,陸氏夫人,怎麼會想不到一個女人隻身離家意味著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