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皇帝覺得“有意思”的李家姐妹,覺得皇帝也挺有意思的。
滿後宮不管環肥燕瘦,都是小情小性兒的女子。皇帝的口味十分專一,幾十年如一日,從未變過。
“方皇後也是這種性子。”李大小姐道,“隻不幸當了皇後。”
李十娘道:“若讓她選,她未必願意。”
隻女子沒得選罷了,一生榮辱貴賤,都係於丈夫的身上。
李大小姐道:“宮闈是什麼樣子,皇帝是什麼樣子,你如今看到了。你還是可以選的,你不願,我便送你回家。”
“我回家能做什麼呢?”李十娘道,“我的才學遠不如大姐,沒有達到能在書冊上留下名字的程度。回去了一樣要嫁個人,相夫教子。還未必能有大姐的眼光,能挑到個誌趣相投、公婆也寬和的夫家。這是我唯一能將自己的名字留於後世的機會了。我歡喜得緊。”
李大小姐道:“好,若能求仁得仁,也是人生樂事。”
時值中秋,京城過節氣氛濃鬱。
陸睿又問平舟:“青州可有回信?”
平舟道:“青州沒有。”
陸睿沉默。
他在開封的時候便給溫家寫了信,七月裏又給青州寫了信,青州皆沒有回信。
劉稻家的說,陸延說過溫鬆離開開封的時候是“怒氣衝衝”的……
陸睿臉上沒有表情。
陸睿自然不知道,他的第一封信到溫家堡的時候,溫家男人已經被下了大牢,女人被暫代的高百戶趕出了軍堡。那封信送到,叫高百戶給截留了。
他也不認識字,溫家人一趕出去,堡裏沒有男人識字了。倒有幾個婦人識字,他找了一個給看了看。那婦人說:“這是溫家女婿,今科探花的來信。”
果然。
高百戶唰唰地就把信撕了。
陸睿第二封信到了,亦是同樣的命運。
平舟道:“開封有回信,今日才到的。“
那信放在書房桌上了,陸睿譴退了平舟,拆開陸正的回信。
陸正稱讚了他對母親的一片孝心,卻駁回了他上一封家信裏提出的京城名醫多,讓陸夫人到京城求醫問診、休養身體的請求。陸正訓斥他隻顧全自己的孝心,不顧全他夫妻之情。他與陸夫人伉儷情深,無法放心陸夫人離開他獨赴京城,又道河南亦有名醫,且陸夫人其實是心病,若見璠璠,隻怕又要傷心動情,反而有損於身雲雲。
總之,他是不放陸夫人離開的。
陸睿看完,緩緩將信揉成一團,握在手心裏。
因逢節日,他往陸侍郎府問候請安。
陸侍郎夫人心疼道:“可憐璠璠,一人在家。”
因璠璠要守母孝,不能飲宴。
待慶過節日,陸睿拜托陸侍郎夫婦:“侄兒實憂心母親,京城名醫多,想接了母親來京城調理休養。偏父親亦是同樣擔心母親,恐她在外旁人照顧不周,不願母親離家。還請六伯和伯母,體諒侄兒一片心,幫侄兒勸勸父親。”
陸侍郎夫婦憐他孝心,答應了給陸正寫信勸他。
中秋佳節剛過,有一輛黑油小車到了京城。
溫柏嫌氣悶,跟車夫一起坐在車前,排隊進城。
這是他第二次來到京城了,這一次終於能進去看看京城到底什麼樣子。
隊伍緩緩前進,卻忽然有馬蹄聲響起。
溫柏轉頭看去。
一隊黑底錦衣的騎士,未曾停留,也不排隊,直接便進城了。
打頭的一個,一身緋羅蹙金的騎裝,發束馬尾,看著騎術精湛,卻身形窈窕,竟似是個女子。隻剛才一晃從眼前過去,她戴著麵衣,蒙著半張臉,啥也看不見。
在青州,也有騎術這麼精湛的女子,隻沒有這麼華麗的衣衫,也沒有這樣的氣勢,更沒有這樣的大宛寶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