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當初,她慵懶地坐在上方,萬千侍女都在伺候著她,連著皇後都要看她的眼色,若非她先前受了凍傷,再難生育,這南陽王又豈會有機會,而她又怎會淪落到這般境地。
“皇後呢?”皇上突然想到許久未見皇後的身影了。
李貴妃神色微變,猶豫了一會,才說道:“皇後如今正在雲天寺為社稷祈福。”
“啊?她到這個關頭竟躲到那去了,哪還有一國之母的樣子?”年老的皇帝眼中透出濃濃的不滿,將心中的鬱氣灑在皇後身上。
他已經很久沒有理會這個陪伴他多年的妻子了,自從太子軟弱不爭氣後,他對皇後也是越來越失望。
李貴妃無言,她也許久沒有見過皇後了,上一回見,隻看到她戴了一頂尼姑帽,從前的那些執念也去了許多,眼底充滿了許多超脫的平靜。
到了這般境地,她也沒有精力再針對這個可憐的女人。
“南陽王和顧將軍覲見。”小太監刺耳的叫聲穿過腐舊的門而來,刺得皇上頭疼,卻又不得不應道:“讓他們進來吧。”
李貴妃不好旁聽政事,也隱退到簾後,透過碎珠悄悄看著進來二人。
大門被推開,外頭的陽光爭先恐後地進來,才驅散了一些陰冷。
許久許久未見豔陽的龍椅才重新灑上金光。
在門前,南陽王慢下半步,伸手引道:“顧將軍先請。”
顧言意味不明地瞧了南陽王一眼,不愧是能在鬥爭中剩下的,倒不是皇帝兒子中才能最佳,卻是最能屈能伸的,也有著超乎常人的耐性。
兩人進殿,南陽王先一步跪下,說道:“父皇,兒臣有罪。”
“哦?”皇上沒有想到他這個兒子第一句話便是認罪,鬱憤之餘還有些驚訝。
“連城一戰,兒臣私自動了城兵,兒臣憂心父皇安危,又私自決定與顧將軍一路回京,兒臣有罪,請父皇懲罰。”
南陽王說的誠懇,他的年歲也至強仕之年,卻能屈膝,伏低認罪,這倒是給了皇帝幾分台階下。
南陽王如今有顧言相助,若是硬著來,完全可以直接逼宮,自己坐上那個位子,可他卻選擇退一步,讓自己和皇帝的麵上都好看些。
皇上麵容稍霽,這個兒子一向不起眼,是淑妃的兒子,繼承了他娘親順柔的眉眼,看上去有些懦弱,他卻沒料到這個兒子最後會是最大的贏家。
不過既然兒子都給了當爹的麵子,他自然也不好撕破臉,擺了擺手說道:“你也是有孝心的孩子,朕恕你無罪。”
南陽王剛起身,顧言緊接著單膝跪地,雙手呈上兩塊兵符,鐵甲轟然觸地發出些摩攃聲。
“皇上,此次幸不辱皇命,將翼王斬殺於蕪城,叛軍收歸於皇軍,臣無意於這些兵符,向陛下呈上。望陛下念及臣此次立功,允解印去歸。”顧言手上還多了一份折子,此次來便是將兵符歸還,辭官歸家。
“什麼?”皇帝不可置信地拍了一下龍椅,連帶著臉上的肉都在震動。南陽王也頗感驚愕地後退半步。
“這些兵符於臣而言,不過是攮外安內的助力,並非貪念,故此歸還於皇室。”顧言的聲音沉穩,如巨石沉落池塘,落者無心,卻濺起周遭大片水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