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下,他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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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那次,並沒有瞞住秦放,陽光福利院的操場是泥地,上麵一層的灰土,易如走過之後,地上兩行淺淺的歪歪斜斜的腳印,秦放回來後就看見了,說了句:「易如來過了啊?」
麵對秦放,顏福瑞沒有那麼多避諱:「她……怎麼了啊?」
「被砍的。」
顏福瑞心裡咯登了一聲,他忽然想起了秦放的手臂,但是秦放沒有就這個話題再多說,隻是笑著拍拍他的肩膀:「顏福瑞,記著我的話,多活幾年,我以後隔一陣子,就來看你。」
說這話時,秦放的眼底不乏寂寞,過去的幾年,他隻見過顏福瑞一兩次,平時也不大溝通,直到這趟顏福瑞忽然出事,他才似乎突然明白一個事實。
他的朋友們,是沒有像他一樣長長久久的時間的,這麵,見一次就少一次,更何況,顏福瑞本身,已經是個顫巍巍的病人了。
秦放決定,至少是每隔半年,就過來看看顏福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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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生活像是一張陰晴不定的臉,不能被計畫,也不能被揣摩——期待中的半年會麵在三個月後就告流產,顏福瑞下樓梯的時候,腳底一滑,從頂上滾了下來,當場休克。
秦放接到電話時是在半夜,聽到這個消息,他好一會都緩不過勁來,機械地問院長:「多少錢?隻要能把人救過來,錢不是問題。」
院長吞吐了好久才告訴他,顏福瑞已經搶救過來了,性命是暫時無虞,但是摔下來的時候撞到了後腦,一直沒有醒,醫生說,可能會一直睡下去。
秦放沉默著掛掉了電話。
雖然再去探望似乎已經沒有太大的意義,但是兩天之後,他的車子還是再一次駛進了青城地界——路上,有時是易如開車,有時是他開,到市區時,秦放和衣在後座小睡,感覺是睡著了,腦子裡紛亂的很,忽而看見司藤,忽而又看見顏福瑞,都笑著朝他揮揮手,然後在冬日的薄霧之中越走越遠。
他的朋友們,都選擇了以不同的方式沉睡,這個世上熟人愈來愈少,愈見蕭瑟。
車身一個停頓,秦放從睡夢中醒過來,斜陽透過車窗映在身上,恍惚間竟然不知身在何處,前頭的車窗搖下半扇,易如正出神的朝外看。
孩子們嬉笑打鬧的聲音沸反盈天,這是個幼兒園,秦放沒有打擾易如,兩人就這麼靜靜坐著,直到刺耳的上課鈴聲驟然響起,易如才陡然清醒過來,她重新發動車子,說:「還有半個多小時車程,你要麼再睡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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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朋友們踩著上課鈴聲你推我搡地進了活動教室,各自找了小板凳做好,這節是遊戲課,代課老師清了清嗓子,正要介紹遊戲的內容,教室的門被推開了。
是班主任林絹老師,她其實年紀不大,隻二十五六歲,但架一副黑框眼鏡,憑添老氣,她說:「孔西竹小朋友,你出來一下。」
小朋友的目光刷的一下,聚焦在後排一個小女孩身上。
她約莫四歲左右,穿呢製的女童小大衣,紅色的靴子,齊劉海,披肩髮,頭髮上還夾了個鑲鑽的發夾,長相相當的漂亮,但在一群精神抖擻的未來花朵中,她很有一點放棄治療的頹廢,整個人蔫蔫地坐在板凳上,還很是讓人不能容忍的弓著腰,兩手籠著袖子——生生把國際範兒的衣著搭配穿出了農村老太太窩在牆根曬太陽的風采。
聽到老師的話,她懶洋洋站起來,嫌從旁邊走太繞道,斜著眼睛看前排的小朋友:「讓讓,讓讓,老師叫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