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喬是一旦試圖回憶什麼就會頭疼,而她也並沒有要記起什麼的打算,因此就更加躲著鬱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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隻不過,兩個人到底住在同一個村子裏,而鬱潯又在幫她那個當村長的父親處理不少雜務,兩個人的交集就自然也避免不了。

這一天,村長要臨時開個村幹部的會議,會議上要用到村裏的賬本,而此時其他人都下地幹活兒去了,村長就讓女兒幫忙去找鬱潯拿賬本。

阮喬不得不去。

她本打算拿了賬本就走的,但此時鬱潯正要去白樺林那邊的河裏打水,問她要不要一起走走。

阮喬已經好幾天沒看見他了,這時才發現他好像瘦了一些,眼窩有些深,像是沒睡好,低頭看著她的眼神卻很溫柔,還有些難以捉摸的壓抑情緒。

他這麼沉默地站在她麵前,似乎卑微地等著她的回答,卻莫名有些可憐的感覺。

阮喬心裏驀地一軟,等她反應過來時,她就已經點了點頭。

鬱潯看著她的眼神似乎有了點淡淡的笑意,好像她隻是願意陪他走走,就已經足夠令他滿足了似的。

“你等我一下。”他說。

像是怕她走掉,鬱潯很快地回了木屋,提著一隻鐵桶出來了,又大步走回來。

看他這樣,阮喬莫名有些心酸,她隱約意識到,她和鬱潯可能真的有過什麼。

不然她不會都已經沒了記憶,卻能被一個明明不怎麼熟悉的人輕易牽動情緒。

她懷疑他可能就是她的任務對象,如果是這樣,那她應該接近他而不是遠離他才對。

但她不知道任務是什麼,就隻能憑著自己的直覺辦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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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一路沉默地走到了蘆葦蕩邊,河邊吹著微風,蘆葦也飄來蕩去的,像是起伏的微波似的美,讓人心情也好了些。

鬱潯將鐵桶放在了岸邊,卻沒有去打水,而是轉身看著她,好一會兒,才開口問:“喬喬,你還記得這裏嗎?”

見他又想替她喚醒記憶,阮喬心裏就很抵觸,看他一眼,轉身就要走。

鬱潯神色微變,卻往她麵前走了一步,擋住了她的去路。

她想繞開他,但他總能穩如高山似的攔住她的去路。

阮喬有些惱了,抬頭望向他:“我不記得了!也不想要記得什麼!”她似乎是想說服他,也像是要說服自己,語氣微高,“我自己都不在意的記憶,你為什麼一定要我記起來?”

在她說完以後,她就愕然地看見他的臉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白了白,呼吸微急,他沒有生氣,隻是垂眸看著她,薄唇緊抿,他伸出了手,靠近了她的臉側,卻又像是怕她拒絕而收了回去。

好一會兒,他才低頭看著她近乎卑微地低聲說:“喬喬,別忘了我,行不行?”

鬱潯表麵看起來就是那種清冷驕傲的天之驕子,這樣仿佛哀求的姿態並不像是他會做出來的。

但事實卻是他真的這麼做了,就算他的神情似乎看不出多少情緒,但她卻能感覺他內心的痛苦,好像被她忘記是一件令他難以忍受的事情似的。

阮喬愣了下,移開了眼神,狠下心腸說:“我不知道我們之前是什麼關係,但我都已經忘了,所以你也都忘了吧。”

她說話的時候沒看他,因為他的表情會讓人心軟,但她現在沒有記憶,對他也沒什麼感情,也根本就不可能跟他繼續之前可能存在的關係。

她能感覺到在她說完以後,鬱潯的目光落在她的臉上,令她感覺渾身不自在,過了會兒,她聽見他低啞平靜的聲音:“但我記得,你答應和我在一起的那天就是這片蘆葦蕩裏。”

就算已經對他們之間的關係有所預料,但親耳聽到鬱潯這麼說的時候,她還是震驚了下,下意識地轉頭看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