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沉不舍得委屈那一對可愛的白兔兒,最後讓淮風臨時去買了套淡灰的直綴給她穿上,然後簡單束個發。

時隔一年多,溪禾就這麼從尼姑變成了道姑的模樣。

上了馬車上,溪禾雙手交握,有些僵硬地挺直了背,心中鑼鼓喧囂般的咚咚直跳。

楚沉敲一下她的頭笑說:“多大點事,你放鬆些,今天我陪你過去,往後,我會安排人每天接送你來回。”

熱意湧上了眼眶,溪禾唯有感激地點頭:她何德何能,竟遇到了世子爺這般的好人!

馬車在稍稍辟靜的拐角停下,溪禾掀開車簾,就看到了“薑氏藥坊”的牌扁,墨青的字體,龍飛鳳舞。

這是東街的盡頭,已遠離了繁華喧鬧。

她跟著世子爺踏上短短的台階,首先看到的,就是一個在櫃台前低頭撿藥的婦人,她約摸五十歲上下,頭上隻有一根木簪盤發,麵容蕭穆清冷。

楚沉熟絡地上前行晚輩禮:“薑姨早安,行之給您把徒兒送來了。”

“得了,你少在那裝乖。”薑三娘沒抬頭,但慈愛的笑容在她冰山般的臉上漾開。

楚沉渾像是習以為常,勾唇對身後的溪禾說:“還不快上前給你師傅見禮?”

溪禾立即向前兩步,就想跪下行禮:“師傅......”剛叫了兩個字,膝彎處就被什麼打中了,令她定在了那,跪不下來。

“叫我薑掌櫃即可,不用行這麼大的禮。”薑三娘的手隻是微動一下,聲音淡淡道。

感覺到她對自己的不待見,溪禾額角滲出了一層密密的細汗,強作鎮定地學著世子爺行禮道:“學生溪禾,給薑掌櫃請安。”

薑三娘並不理會,卻揚著聲對楚沉說:“行之,我醜話可說在前頭,藥坊的差事有髒的、有累的,可就是沒有輕鬆的,而且,行醫開藥,容不得半點差池。所以,我這既不養嬌貴閑人,也不養愚笨之人,更不留馬虎之人,若是出錯,我一律嚴懲不貸。”

溪禾馬上搶先答道:“薑掌櫃,溪禾不怕髒不怕累,也絕不會馬虎,就是有一點點笨,我會更認真,更用心地做事的!”

她剛說完,卻惹來自家世子爺忍俊不禁的短促笑聲。

薑三娘這才放下手中的活兒,看她一會,說:“那你過來幫我搗藥吧。”

一個碗口大的銅臼杵,一包她剛配好的藥材。

“半個時辰內,你把這搗成敷貼的藥膏。”薑三娘隻交待了這一句,就對楚沉說:“行之,要是有空,就到裏頭陪姨喝會茶吧。

楚沉給溪禾一個安心的眼神,就跟著進去了。

搗藥這活兒看著簡單,其實最磨人,初學者,手臂酸痛是不必說,掌心指腹起幾個血泡也是在所難免的了。

溪禾知道這是考驗她的意思,心裏反而鬆了一口氣,她在鬼穀山做得最多的事,就是幫師太搗藥。

習慣使然,溪禾並不是一股腦地把那堆藥材全倒進臼裏,而是一味味地辨出藥名,然後才按藥材粗細軟硬不同,一樣樣地加入臼裏,執起銅杵開始搗磨。

茶室裏。

薑三娘麵色不虞地責道:“行之,你也太不像話了,還誑我說是什麼故人之妹,這是你養的外室吧?”

自己撒的小謊,楚沉不好意思地揉揉鼻子笑說:“薑姨,真不是外室,她是我機緣巧合下從歹人那救來的,看她對學醫一片赤誠,就覺得特適合給您做幫手。”

他總不能說是自己的小通房吧?依薑姨的性子,那是連見都懶得見了。楚沉總覺得,那麼一個靈氣的女孩兒,相處久了,任誰都會喜歡的。

楚沉決定把溪禾送到這裏,一是因為,薑三娘與他母親年輕時就義結金蘭,情份極好。皇家規矩甚多,父親這邊又沒有什麼親故,所以薑姨反而是他為數不多的親近長輩了,一直都留有暗衛護她安全,人在這裏,他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