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長得很壯實, 那一字眉也太特別了些,所以溪禾多看了兩眼。
牙婆子殷勤地跟著介紹:“貴人慢慢選,我這裏的婢子全都來路清白,絕無手尾!”
溪禾柔聲問道:“你們都會些什麼?”
“奴會讀書寫字。”
“奴會洗衣做飯。”
“奴會女紅。”
“奴會梳頭挽髻, 閨房侍候。”
這時,那個黑姑娘跨前一步,抱拳說:
“我力氣很大,所有粗活都能幹,還很能打架,姑娘,你買下我吧,我一定不讓你虧本!”
她洪亮的嗓音在這怯怯懦懦的一片聲音裏猶為突兀。
“大膽粗婢,竟又敢在貴人麵前無禮,看來是昨天那頓鞭子還沒吃夠,來人,把她拖下去收拾老實了!”
這一幕令溪禾想起三年前自己被販賣的情景,那種被鞭子抽打的皮開肉綻火辣辣的疼,像是又席卷而來。
溪禾立即阻止道:“等等,她沒有無禮,我有話問她。”
那黑女孩像是看到了希望,馬上不問自答道:
“姑娘,我叫麥芽,今年十三歲,梧城人,是被我親爹抵賭債時賣的。”
溪禾都忍不住笑了:“你怎麼知道我要問什麼?”
麥芽有點不好意思地撓撓頭:“我這幾天聽那些買主都是問這些。”
溪禾對牙婆子說:“我就要她了,多少銀子?”
那牙婆立馬笑眯了眼,諂媚道:“貴人好眼光,這個麥芽力氣大,人機靈,三兩銀子就可以了。”
溪禾準備掏銀子時,卻看到麥芽背著的一隻手從腰側晃出兩根指頭對她直眨眼。
溪禾立刻就明白她是說二兩銀子就可以的意思了。
可溪禾還是掏了三兩銀子。
回來的路上,麥芽心疼道:
“姑娘,那個牙婆子把你騙了,昨天有個人出一兩買我,那牙婆說再加五百文就可以了,結果那人沒要。
剛才你還價二兩,她一定賣了,因為她說我人醜吃得又多,再養下去要砸在手裏了。”
這下是連跟在後邊的翠晴都噗呲笑了出來。
溪禾也被她這實誠心腸逗笑:
“沒關係,你說了,不會讓我虧本的。”
當年,她求那個男人買下自己時,她說的也是差不多這樣的話,說會幫他掙回三百兩贖身銀的。
人與人之間,就是眼緣,溪禾覺得,這個麥芽,就像是專門在那等她的,符合她的一切要求。
她買的並不隻是個丫鬟,她需要一個幫手和夥伴,離京後可以相依為命。
所以,溪禾剛才並不想與牙婆子討價還價,她的夥伴,應該是無價的。
回到長青巷的新宅,溪禾把兩個新買的婆子及幾角碎銀一起交給麥芽,說:
“今晚就在這裏開夥了,以後家裏的一切由你打點,吃食開支都從儉從簡。”
麥芽也沒覺得這剛被買下,規矩都沒教就給銀錢掌家有什麼不妥,得令一聲就去忙活了。
溪禾真的沒有想到,她離府會是這麼的順利,除了晚上淮風來看過宅子,並說世子爺讓她暫時不用回府外,那個男人,居然沒有再來找她。
昨天她說的買宅子的理由,其實也不全是假的,溪禾是真的在宅子裏置了香爐給雙親上香燒紙錢。
以前因為對父母沒印象,隻知道哥哥是唯一的親人,所以也沒有特別的悲傷。
直到她知道了真相。
雖然那晚師太沒有細說,但溪禾已能想象得出娘親的悲苦。
從寵妃到庶人,好不容易跟爹過上平靜幸福的生活,竟又被自己的親兒子逼得夫妻雙雙死於非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