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前夜起時又摔斷了腿,可謂是雪上加霜。
李大娘的兒子李權是做船運的, 平常鮮少在家,年前又出了遠門還沒回來,家中隻有仆人照顧。
左鄰右舍的, 溪禾就破例親自上門給她換藥看診了。
不知從什麼時候起,李大娘就變得格外的熱情,喜歡拉著她聊些家長裏短, 說得最多的就是她那個七歲的孫兒虎子,每回都要讓那個靦腆的小男孩上前給她見禮。
“荷大夫, 虎子從小懂事,讀書又用功, 性子仁善, 待我最是孝順不過。
就是命苦, 他娘早早就去了, 我這老婆子不中用,他爹又常年奔波在外,家裏都沒個人照看他,淨指望些仆人了。看, 他就是想跟你親近,剛才還擔心待老身這腿好了,就難見著你了呢!”
站在旁邊的虎子聽祖母說完,小臉紅了紅,又有點期盼地向她看來。
溪禾沒有多想李大娘那麼長的前綴的一番話有何深意,她的心被小男孩這惹人憐愛的模樣觸到了,溫柔地笑著摸摸他的頭說:
“虎子若是不嫌阿姨悶,隨時都可以過去我家玩啊。”
虎子高興得使勁點頭,比大年初一收到她的紅封還激動。
到了元宵節這天,手上也沒有什麼要緊的病號了,女閨堂就早早打了烊。
難得的休閑時光,溪禾沐浴後也換回了裙裝,挽個簡單的流蘇髻,趁天還未黑,在院子裏遛圈逗阿大玩。
慧嬸在石桌旁架起個烤爐,正在給溪禾煨紅薯片做零嘴,時不時抬頭看看那個玩得正瘋的女孩兒。
這時,卻有人來訪。
麥芽出去看了回來稟道:“姑娘,是隔壁家的虎子和他爹。”
溪禾有點點意外,虎子這幾天倒是常過來,不過帶他爹來做什麼?
“請他們進來吧。”溪禾放下阿大,理了理衣衫說。
不時,一個約摸三十歲上下的方臉束須健壯男子就牽著虎子進來了。
溪禾抬首就對上一雙鷹般的銳眼,對方卻直直看著她愣了神。
虎子有點興奮地先開口:“荷姨,這是我爹,我特地帶他來見您啦!”
李權這才回過神來,馬上拱手行禮掩飾自己的失態:
“李某剛回到家,得知荷大夫這段時間對老母親和犬子照拂有加,特地過來道謝。
貿然登門,失儀之處,還請荷大夫莫怪!”
溪禾福身還禮:
“醫職所在,舉手之勞,李當家不必客氣。”
李權示意後麵的仆人抬上來一個小箱子說:
“這是我從外地帶回的一些海味特產,都是些不值錢的東西,拿來給荷大夫嚐嚐,若是合口味,我下次再給你送來。”
常年跑船運的人,舉手投足都比較粗放,雖然李權已經刻意斂著了,但他偶爾看過來的那種男性的侵略氣息還是令溪禾覺得很不自在。
她沒有再多推辭,讓麥芽收下了,便草草結束了寒喧。
送走了這兩父子,溪禾回身就看到慧嬸正雙眉緊鎖地看著他們離開的方向。
焦糊味飄了過來,溪禾大聲提醒道:
“慧嬸,你把薯片烤壞啦!”
可是慧嬸卻無心打理那些燒得半黑的物什了,她有點焦急地除下圍裙把溪禾拉進了書房,找出碳筆就伏身寫字------她是個左撇子,寫字比較費勁。
“那個李當家不好,他心術不正,以後不要他進來。”
溪禾看著這歪歪扭扭的字一下就笑了,公允地說道:
“他就是多看了我兩眼,倒不能說人家心術不正。”
溪禾又不是不經人事的小姑娘,李權看她的那種目光有驚豔,但沒有輕浮下流之意,所以她也隻是覺得不自在,並不覺得被冒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