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大長公主馬車最外層的木推門已經打開,隻留下一層蛟紗,隱隱綽綽倒影出來的身形挺拔端正。

她似乎注意到寧歲歲的目光,伸出一隻手來,對著她招了招手:“歲歲來曾祖母這邊。”

這話說的輕巧簡單,原本圍觀的人卻都是臉色一變。

連一直嚎啕大哭小孩也倏地屏息,整張臉漲得通紅,愣愣地看著寧歲歲,漸漸的臉上露出憤怒之色。

“走吧。”長生在外都是大家郎君的端正清雅模樣,把歲歲擋在身後,對著那個小男孩的目光視而不見,隻是牽著寧歲歲的手朝著大長公主的馬車走去。

寧汝姍站在遠處,對著大長公主搖搖行了一禮,以示感謝。

“那是誰?”她見歲歲開開心心地爬上馬車,這才小聲問道。

“天家當年南逃的人,直係隻剩下祖母和官家,但旁係的還是有幾個的,這是當年安王爺遺孀的幼孫,後祖母來應天府修養時,就把安王一家人都帶了過來。”

容宓顯然對這家人也頗為熟悉,口氣中滿是無奈,搖了搖頭:“雖說不該議論逝人,但安王爺闔府都是會過好日子的人,對這個獨苗苗更是千依百順。”

她看了寧汝姍一眼,笑說著:“祖母自小簡樸,有時候也是頗為頭疼,安王府的人就安置在下一條街,今日應該是特地來迎接祖母的。”

“那歲歲……”

“祖母真的很喜歡歲歲,放心吧,今日之後,歲歲在應天府可是橫著走了。”容宓拍了拍她的手安慰著,隨後更是直接牽著她的手入了宴府。

“姑娘和郎君被老夫人帶去青柏院了。”春桃小聲說道。

“嗯。”容宓點點頭,“讓丫鬟們在門口等著,歲歲還未來過這裏,先逛逛,免得不認路。”

春桃點頭。

“容家的人都安排在西跨院,阿姍的院子放在我隔壁,對了,歲歲讀書了嗎?”她扭頭問著。

寧汝姍摸摸鼻子:“沒呢,之前也是要找的,但歲歲鬧著不想讀書,容祈也總是幫著她說話,後來就把日子延到七月份,剛好等這次回臨安就去讀書。”

容宓眉眼含笑,整個人越發柔和:“也不錯的,讀書啟蒙也不是看年紀的,讀書貴在學識,修身,歲歲開朗活潑,天真善良,本就是一塊璞玉,不急著雕刻。”

性格天真爛漫的人,過早讀書反而會抹去她天性中的令人羨慕的勇氣和快樂。

寧汝姍笑著點頭:“本也不打算讓她早讀書,實在是太好笑了。”

“她有個糖罐每夜睡覺前都會數,她總是偷偷吃糖,我怕把牙齒吃壞了,每次都拿出幾顆,結果她半月之後才發現少了不少,當天晚上數了半天也沒數清楚,一邊哭一邊生氣還一邊吃糖,可把我氣笑了。”

那夜哭得太大聲還驚動了冬青,連著容祈都深夜穿園而來,最後還是容祈保證第二天親自帶她買糖才止了哭,抽抽搭搭地睡著了。

容宓聽著直笑:“還是女孩兒好,聽著就有趣。”

宴家的院子庭院深深,簾幕重數,院中處處栽竹種花,花草樹木繁茂,小雀聲時不時響起,一方花園內四季更迭,占盡春夏秋冬之色,雅致自然。

“這話原本我也不想說。”兩人跨入容宓的主臥後,容宓示意寧汝姍陪自己一會兒,好一會兒,這才低聲說道,“但我怎麼也要給我的弟弟說說情。”

寧汝姍聞言頓時坐立不安。

“怎麼說起容祈就坐不住了。”容宓依舊是強勢的性格,拉著寧汝姍坐下,“不說他的事,是說歲歲的事。”

“之前在臨安春日宴時,我就聽說有人對歲歲不敬,今日之事,也是因為歲歲的身份。”容宓親自為她倒上一盞茶,遞到她手邊。

“要我說還是容祈太名不正言不順了,你心中猶豫不定,也不給他一個身份,你瞧瞧,之前歲歲認容祈的時候,他別看他一臉鎮定,指不定心裏緊張得連話都說不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