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的聲音有些模糊,不過陳竹還是聽出來,是徐蘭庭獨有的懶散語調。

“今兒有我弟弟在,你們都收斂點兒啊。”

“弟弟,哪門子的弟弟啊?誒,實話實話說唄,你倆啥時候訂婚啊?”

訂婚…

陳竹懵了一瞬,似被人當頭一棒。

一下秒,他奮力朝高大的保鏢一撞,順著保鏢後退的力道,咬著牙,將包廂門撞開一條縫隙。

少年的聲音穿過嘈雜的音樂,響徹整個包廂。

“徐蘭庭!”

陳竹還沒來得及喊第二句,就被保鏢按著推了出去。

而就是那一瞬間,陳竹從窄窄的門縫裏,看見男人慵懶地坐在沙發的中心,身邊,坐著一個漂亮的年輕男人。

分明是是匆匆一眼,陳竹卻看得那樣清楚。他清楚地看見兩人隔得那樣近,看見徐蘭庭寵溺地朝著另一人笑。

他看見,那個喝醉了的漂亮男人,醉醺醺地靠在徐蘭庭的肩頭。

他看見,他們姿態親昵得如同戀人一般。

刺目的畫麵如同慢放,一幀一幀,清晰地倒映在陳竹眼底。

保鏢也沒想到,看似溫馴的少年會忽然爆發。他下了狠手,嘭一聲,將陳竹反手按在牆麵上。

陳竹聽見自己骨骼扭動的聲音,尖銳的疼痛刺破了少年最後一點點自尊。

當徐蘭庭慢悠悠走出來的時候,陳竹下意識閉上眼,不願意麵對如此狼狽、近乎殘忍的場麵。

“按著他做什麼,放開。”

身上的禁錮消失,陳竹雙腿一麻,險些當場跪在徐蘭庭麵前。

但是,他咬緊了牙關,強撐著靠在牆壁上,不允許自己倒下。

他閉著眼,聞見男人混雜這著各種香水的氣息。

陳竹深深呼吸,咬牙強迫自己睜開眼,直視著眼前的男人。

陳竹不想多說一個字,他極力壓製著發顫的胳膊,緩緩拉開書包拉鏈。

藏在夾層裏的信封被壓得有些皺,陳竹將厚重的一疊錢拿出來——雖然對於徐蘭庭來說,不過一頓早飯錢。

他站直了些,在男人幽深的目光下,重重地,將錢拍在了徐蘭庭胸口。

而徐蘭庭閑閑地抱著胳膊,沒有接,隻是偏頭看著眼前的人。

那一遝存了很久的錢,似一堆無人問津的廢紙,啪一聲掉在了地上。

“撿起來。”陳竹冷聲說。

金錢對於徐蘭庭來說不過是可以踩在腳底的玩意兒,可對於陳竹來說,是自小就被刻在骨子裏、應當珍惜的東西。

徐蘭庭怎會明白陳竹的堅持和信仰,他嗤笑一聲,沒有動作。

男人輕蔑的姿態,徹底惹怒了陳竹。他一把揪起徐蘭庭的衣領,恨不得將他斯文的偽裝徹底撕碎。

不過,陳竹還存留著自己的修養和底線,他沉聲說,“錢,撿起來。”

一旁的保鏢大約沒見識過有人敢這樣對待徐蘭庭,正想上前,卻被徐蘭庭揮揮手打發走。

徐蘭庭任由陳竹扯著自己的領子,看著陳竹眼底的怒意,他竟還有心思打量陳竹這些天是不是長高了些。

“徐蘭庭。”陳竹隱忍著,沉沉出聲,“你就是個人渣。”

徐蘭庭還以為他要憋出什麼罵人的話,聽罷不由一笑,“是啊,我人渣,你君子,這不正巧了麼。”

徐蘭庭絲毫不避諱自己是個人渣的事實。不然也不會狠心,故意讓陳竹等在門外。

他知道,陳竹早就到了門口,可連日來的“冷戰”讓徐蘭庭察覺出陳竹愈發叛逆難馴。

男人打定主意,要拔一拔少年身上過分尖銳的刺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