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未落,徐蘭庭驟然暴起,將沈知夏一把撂倒在地,他眼底已經一片漆黑,儼然徹底失去了理智。

沈知夏挨了重重的一拳,耳邊甚至一陣嗡鳴。

但他卻快意地笑起來,他嘲笑著徐蘭庭的狼狽,仿佛也在嘲笑當初的那個自己。

“活該,你他媽活該。”

“不過,你確實應該親眼去看看,”沈知夏笑著,說,“去看看,你是怎麼一步步將陳竹推入別人懷裏的。”

***

“哥哥!”金發男孩一蹦,猛地衝進少年懷裏。

或者說,不是少年了——如今的陳竹已經長出了豐滿漂亮的羽翼,在苦難的歲月裏,沉澱出如竹般的清幽。

少年曾經單薄的肩背,如今隱隱有了成年人的寬闊。骨骼勻亭,挺拔堅韌。

陳竹高了不少,眉眼褪去了少年人的青澀,流露出玉碎般的清澈純粹。

如同璞玉撣去了灰塵,露出了正真的皎潔無暇。

他好似變了許多,氣質、眉眼、嘴邊的笑——又好似什麼也沒變,風骨、談吐、言行、靈魂……

徐蘭庭望著那個高挑出眾的身影,企圖從模糊的歲月中,尋得一絲蛛絲馬跡。

尋得,自己曾在陳竹身邊停留過的,一絲絲痕跡。

可是那個人好像全然遺忘了過去,他無所顧忌地擁抱著那個金發少年。

甚至,偏過頭,親了親金發少年淺淺的酒窩。

陳竹開朗的笑容裏,徐蘭庭留下的傷不見了,痛不見了,絕望不見了。

回憶消失,過往消失……徐蘭庭在陳竹身上留下的一切,包括氣息,都消失得幹幹淨淨。

徐蘭庭像是從未出現過一般,了無痕跡,像一頁廢紙被輕輕揭過。

“他的少年”已經不再是少年,也不再是他的。

“哥哥,我最近有沒有瘦一點點呀。”金發少年坐在單車後座上,大大方方抱著陳竹的腰。

“很重。”陳竹這樣說著,眼底卻帶著寵溺的笑意,“抓緊了。”

自行車穿過賓夕法尼亞的街頭,沿著長長的海岸線駛過。

海風吹拂,陳竹白色的襯衫被風吹起,像蝴蝶的翅膀幽幽飛舞。

斜陽下,金發男孩的笑容燦爛幹淨,抱在陳竹腰上的那雙手很緊,很緊……

很刺眼。

更刺眼的,自行車上兩人開朗的、無所顧忌的笑。

而徐蘭庭則如同一抹暗淡的影,藏身在無數人向往的名車中,雙眼腥紅得像是要滴血。

自行車停在了沙灘邊,金發少年像是一刻也等不及,跳下車,從身後緊緊抱著陳竹,粘粘糊糊地湊上去。

親密的,甜甜的吻,放肆地占領著在徐蘭庭曾經抱過無數次、親吻過無數次的人。

“你確實應該好好看看,你是怎麼一步步吧陳竹推入別人懷裏的。”沈知夏的如猶在耳。

“活該,你活該啊。”

徐蘭庭看著他的阿竹,正被另外一個人抱著,光明正大地親吻著。

甚至,陳竹撫摸著那人金色的發,溫柔地、寵溺地,任人為非作歹。

他沒有一絲抗拒地敞開懷抱,笑著跟自己的戀人擁抱接吻。

陳竹分明笑得那樣好看,可他的笑容卻是一把尖銳的刀,直直殺進徐蘭庭心口。

“好了,不是還要看日落麼?”陳竹按住那人亂蹭的腦袋,說,“走。”

餘輝下,兩人的剪影都是如此般配。他們閑適地坐在柔軟的沙子上,彼此依偎,眼底有落日,也有對方溫柔的笑。

誰看了不說一句登對,感慨一聲歲月靜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