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 “恨我麼。”

陳竹忽地覺得荒誕,最近總有人問他這個問題。

恨徐蘭庭麼,怨徐蘭庭麼。

蔣明卓問過,葉熙問過,方旭問過,就連沈知夏都不知出於什麼目的,跑來問他。

陳竹甚至不明白,事到如今,事實之外的情感有那麼重要麼。

徐蘭庭毀他、傷他、還試圖囚他——這些都已經是既定的事實,而陳竹也已經給出了自己答案。

分手、離開、躍過名為徐蘭庭的深淵獨自成長。

陳竹:“恨又如何,不恨又如何?”他冷聲說,“我恨你,一切於事無補;我不恨你…徐蘭庭,你不會覺得我們就能回到過去吧?”

“是啊。”徐蘭庭抬眼,眼底的鋒利化作流水,強勢的男人變得沒有一絲攻擊性,“於事無補…”

無論如何,他都無法彌補自己的虧欠,連贖罪都是一種奢望。

陳竹歎了口氣,淡淡地說:“我希望你能夠放過我,那也是放過你自己。”

他不願意再跟男人多說,起身,“錢我會盡快還給你,請你不要來打擾我。”

他們原本就是兩條平行線,忽然的錯軌,意外的交彙,帶來的是一場災難。

如今,陳竹終於從這場浩劫裏死裏逃生,而徐蘭庭卻被困在了那個短暫卻絢麗的夏天。

陳竹準備離開,袖子卻被輕輕扯住——很輕的一下,瞬即就鬆開。

他不解地回頭,徐蘭庭卻沒有看他,視線停留在眼前瓷白色的杯子上。

“不用盡快還的。”男人的語氣,陳竹從未聽過,愧疚、悲傷…太多的情緒混雜,讓他的聲音都變得嘶啞,“我知道你不想欠我,這錢我收下。但是…”

徐蘭庭知道陳竹的性子,將債務一筆勾銷是對陳竹更大的侮辱。

所以,徐蘭庭緩緩說:“一個月,還一千。”這是他在打聽過本地的物價、陳竹這個階層的消費水平之後,得出的一個數字。

不會太少,也不會太多。

男人小心地掌握著分寸,保持著適當的距離。

既然徐蘭庭已經劃出了分界線,也退讓到了陳竹的界限之外,陳竹不再多言,“知道了。”

陳竹走到收銀處,結了自己的那杯咖啡錢。

一推門出去,葉熙就火急火燎地衝上來,抱著陳竹左看右看。

葉熙眉頭緊緊皺起,一副護食的小狗模樣,“怎麼樣,他有沒有欺負你?他是不是拿錢威脅你?”

說著,葉熙的視線躍過陳竹,透過咖啡廳偌大的玻璃窗,盯在那個男人身上。

徐蘭庭幽幽跟他對視,不避不讓。

不同於在陳竹麵前的小心翼翼,男人生來的傲慢強勢展露無遺。

那眼神裏,分明是挑釁和不懈。

葉熙咬著牙,就要往裏衝。

敢在他的地盤上欺負他的人!葉熙罵了句髒話,放開陳竹就要去推門。

“好了。”陳竹抬手勾住葉熙的脖子,揉了一把葉熙氣呼呼的臉,“我沒事。”

他已經不再是當初那個一無所有,隻能在徐蘭庭掌心掙紮的毛頭小子。

有了社會的淬煉和摔打,陳竹在麵對徐蘭庭的時候,已經擁有了足夠的底氣。

他可以氣定神閑地跟那隻老狐狸談判,也可以不動聲色地避過男人設下的陷阱。

可以說,徐蘭庭現在對他已經構不成威脅。

不過一個陌路人,何必為此費心神?

陳竹攬過葉熙的肩,輕輕在他臉頰上親了一口,“你不是還要跟我介紹你的‘愛之溫泉’計劃嗎?走吧,計劃通。”

葉熙被哄得一絲脾氣都沒有。他也覺得神奇,從來沒有人能夠三言兩語就打散他所有的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