膚黝黑的昆侖奴道著一口流利的洛陽正音。
王瑾晨拿出一貫銅錢,“這些錢給小哥拿去買酒吃,另外一些還請小哥幫在下去買一件東西而後送到禮部侍郎崔挹府上。”
昆侖奴亮著雙眼盯向王瑾晨遞來的一貫通寶,“公主交代了,但凡公子需求,小人都不敢推辭,替主子辦事是下人的本分,因此小人不敢要公子的賞。”
“你拿的是公主的錢,辦的卻是我的事,這一貫銅錢也不算多,還請小哥務必替在下將事情辦妥。”王瑾晨走上前湊在昆侖奴耳側小聲嘀咕了一陣。
“小人一定辦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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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行坊·蕭宅——
“把門打開。”
“喏。”
跨入房中的蕭至崇看著日益消瘦的妹妹有些不於心不忍,但同時也很不理解,“你為了他,當真連這個家都不要了?”
蕭婉吟坐在椅子上,一副失神的樣子,“婉吟想問阿兄,我有家麼?”
“你就算不顧及父親臨終前的遺言,也該想想母親吧,母親若是看到你如此...”
“父親臨終前說了什麼?”蕭婉吟抬頭冷盯著蕭至崇,“我連父親最後一麵都沒有見,難道僅憑借哥哥一人所言我就要乖乖順從?就算是父親的遺言,我也不會嫁給李元符的,我寧願青燈古佛一生。”
“蕭家至如今已經是一日不如一日,阿翁與父親辛苦重振的家業,七娘你怎麼可以為了一己之私而置家族不顧。”
蕭婉吟站起走到兄長身側,輕聲道:“我是為了一己之私不顧家中,那麼阿兄你呢?你為什麼可以娶自己喜歡的人為妻,納自己中意的人為妾,既然你可以,那麼為什麼我不能呢?”蕭婉吟湊在兄長身側,“父親最愛的人是你,母親最疼的人也還是你。”
蕭至崇捧著蕭婉吟的雙臂,眼裏充滿了無奈,“我是家中的嫡長,我肩負著振興家族的重擔,我能做的隻有爬向高位,你是我的嫡親妹妹,你的選擇,便是家中的立場,王瑾晨已經卷入了皇室的鬥爭...”
“阿兄還不是一樣?”蕭婉吟叱問道,“說到底,阿兄眼裏的隻有利益罷了。”
“是,太平公主雖然是殿下最為寵愛的女兒,可是終究隻是個沒有實權的婦人,公主畏懼殿下,能做的也隻是推薦入仕罷了。”
“我不想與阿兄爭論這些。”蕭婉吟扭頭一把坐下,“我不會答應的,阿兄請回吧。”
蕭至崇憋著氣,挑眉道:“實話與你說,王瑾晨不但投靠了太平長公主,如今還住到了公主位於尚善坊的家中,外麵有人傳聞,皇太後殿下越過榜頭而當廷受職第十人的王瑾晨是因為看上了他的相貌,你說,國朝會不會再出一個千金公主與薛懷義。”
兄長的話像針一樣刺在蕭婉吟心中,殿試與群見新及第進士偏偏都發生在了同一年,“怎麼會...”
“皇太後殿下的心思一向深不可測,但是太平長公主,若是不喜歡又怎會留他的府中居住,哦,還有人說中第後不久王瑾晨便自己拿著包袱登了公主家的大門,”蕭至崇彎下腰,壓低聲音道:“說不定是他自己想做駙馬呢。”
“不可能!”蕭婉吟將可怕的兄長推開。
“不但是長公主,還有崇文館學士宋之問也對其青睞有加,他有個養女七娘你應該知道吧。”蕭至崇拂了拂胸`前的衣襟,“宋之問不僅獻媚殿下,還一貫討好長公主,長公主青睞王瑾晨,姓宋的怕是早就惦記上了這個乘龍快婿吧,也就這些寒門能相互看得上。”
望著愈漸失神的人,蕭至崇軟下心來蹲下,“七娘,你何必守著一個這樣的人呢,他卷入這種鬥爭隻能作為一顆棋子,棋子終究有一天會變成棄子而被拋棄,李家不一樣,隴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