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何苦呢?聖人如今為縱火一事不勝心煩,少卿又何必自討沒趣。”
“國仗法度,方有秩序,朝官無罪,豈能輕易罰之,我既做了國朝的執法官,便不會讓一人蒙冤。”徐有功態度堅決,似今日非見到皇帝不可。
高延福見之十分無奈的搖了搖頭,“誰都知道將作監有沒有罪都是陛下說了算,然君王治理國家不止依靠律法這一利器。”
“君王固有君王的治國之道,但也不可因道失法。”徐有功回道。
高延福長歎了一口氣,“罷了,我便再為徐少卿入殿通報一聲吧,至於聖人是否召見,便全靠運氣。”
“多謝。”徐有功謝道。
殿內,皇帝批閱著堆積桌案的奏疏,由內舍人上官婉兒代筆批複。
“滿朝文武皆是彈劾薛懷義並奏請嚴懲,關於將作監入獄則意見不一,臣記得將作監為官處事圓滑,不曾得罪過什麼人,他不曾與任何朝官有過多的接觸,這些論同謀罪的奏疏簡直是無稽之談。”接連批閱了幾道彈劾奏疏的女官憤憤道。
皇帝一手撐著桌案,“浮名與浮利帶來的豈止是不自由,還有小人的嫉妒與陷害。”
“聖人。”高延福再次入內。
“徐有功還沒走嗎?”皇帝抬頭問道。
“回聖人,徐少卿跪在殿外已有一個時辰了。”高延福回道,“他說自己身為國朝的執法官,不會讓法度失衡而冤枉一人。”
“司刑少卿守法乃是國朝第一人。”女官從旁道。
“公正法治沒有什麼不好,但若為人臣子過於剛直不懂變通,任哪位帝王,也不敢放權與他。”皇帝道,“讓他進來吧。”
“喏,”高延福叉手,轉身傳喚道:“宣司刑少卿徐有功進殿。”
聽到傳喚,殿外跪伏的紅袍著急的從地上爬起,卻因跪地太久而至雙腿麻木,看門的幾個內臣見之連忙上前攙扶,“少卿。”
徐有功道了謝之後強忍著雙腿的麻木入了殿,進殿也未曾因急切而忘了禮,“臣司刑寺少卿徐有功叩見陛下,願陛下聖躬萬福。”
“聖躬若沒有百官的群舌爭吵不休那才是萬福。”皇帝道。
“陛下,國不可廢法,法亂則秩序亂,秩序亂則國亂,陛下為天下之主,上行下效…”
“卿來見朕不就是為了將作監蒙冤入獄一事嗎?”皇帝將徐有功的話打亂,“卿為其求情何必扯什麼禮法。”
徐有功於是叩首,“臣不會替任何人求情,臣為的隻是國朝的禮法,臣在執法官上任職半生,陛下最該清楚臣的為人。”
“卿為禮法三次獲罪,又因機遇得免死罪,卿是良臣,遇特赦不易,何苦再犯,與滿朝文武為敵。”皇帝勸道徐有功。
“陛下,臣為法而生,縱使死於任上,後世記載也會道臣剛正不阿,如此足矣。”徐有功回道。
皇帝本無心降罪於將作監王瑾晨,乃是因火災之前二人曾有密切接觸,縱火案發生後遭人舉報這才下令抓捕,如今加上宰相王芳慶與司刑寺執法官為之求情,皇帝的心思了然於胸。
“朕知道將作監王瑾晨無罪,如適才王相所言,今日之失豈可追究往日之過,朕也並無降罪的打算。”皇帝盯著跪伏的徐有功,“不過朕不喜歡臣子相逼,難道在徐卿眼裏,竟以法為先,君王次之?”
“臣不敢,亦無此心。”徐有功惶恐的叩首。
“卿為法,連朕都可以頂撞,還有什麼是不敢的呢?”皇帝突然冷下臉,“國朝之法為君王之法,這是誰家天下,這法又是由誰所定?”
“大周是陛下的天下,法也是由陛下所定。”徐有功道。
“秉公守法固然是好事,可是卿身為人臣,莫要亂了主次才好。”皇帝提醒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