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失敗了,樓鶴安還是沒有說話。

白從真鬆開手,語氣低落:“你是不是嫌我煩了?”

“沒有!”

樓鶴安的否認脫口而出。他張了張嘴,不知道心裏的諸多想法該怎麼表達。抿抿唇,索性伸手握住了白從真的手腕,拉著他繼續往前走。

白從真也不反抗,任由樓鶴安拉著一邊喝奶茶一邊碎碎念,語氣哪兒還有剛才的低落。

“不是嫌我煩那你為什麼要拒絕我。”

“你就是嫌我話多,吵到你精致的王子生活了。”

“你要帶我去哪兒啊?”

“咱們不回家了啊安安。司機還在外麵等著呢。”

“你說話啊……”

“……”

一直到回家,白從真都沒能從樓鶴安嘴裏撬出半個字。

吃過晚飯,他左思右想總覺得樓鶴安今天的反常肯定是個大事。如果就這麼放著不管,以樓鶴安的性格,過了今天後這件事就永遠不要想從他嘴裏知道了。

最重要的是,他自認還是很了解對方的。他能看出樓鶴安沒有對他產生厭煩之類的心理,他對他一如往常。

那為什麼以前都會被答應的要求,今天突然被拒絕了呢?

他在意極了。

帶著這個疑問,白從真敲響了隔壁樓鶴安家裏的門。

麵對著樓家父母時的乖巧微笑,在站到樓鶴安的門前時消失不見。白從真敲敲門,努力讓自己的表情變得嚴肅一點。

“小真?”

樓鶴安看到白從真時先是驚喜,但在看清他的表情,瞬間知道來意後就變成了一點點的心虛。

下午的事確實是他衝動了。被情緒影響下的選擇,造成了讓他現在不知所措的局麵。

屋裏,床邊的地毯上。

白從真曲起膝蓋把下巴搭在上麵,盯著樓鶴安,樓鶴安垂眸盯著地毯。

五分鍾後,白從真先撐不住了。

“安安。”他放軟了聲音,開始打感情牌,“我們都認識十幾年了,彼此之間的小秘密誰不知道誰啊。你今天這麼反常怎麼可能瞞得過我,能和我說說為什麼嗎?”

“是不是檢查出了什麼問題,你說沒事其實是在騙我?”

最後一種可能是白從真最不願意見到的。但如果真的發生了,樓鶴安還要瞞他,他都不知道自己會做出什麼可怕的反應。

樓鶴安緩緩搖頭。他抬眸看了看滿臉擔憂的白從真,抿抿唇又重新垂下眼簾。

讓一個沉默寡言的人解釋自己心裏的想法,絕對是一場信任與耐心雙重合並下的等待。

白從真沒有催,靜靜地等著他開口。

“今天在醫院,有一個人去世了。”

樓鶴安的聲音平緩冷淡,敘述著一個看似與他無關的見聞。

白從真心中滯愣,微微睜大了眼睛緊盯著樓鶴安的表情不肯移開視線。

“我在走廊,聽到他親人們的哭喊。她們說:你還那麼年輕,為什麼上天不公要把你帶走。”

“說,沒了你讓我們怎麼活。”

“安安……”

白從真抓住了樓鶴安的手。也許是屋裏的冷氣太足,他的手冰涼一片。把手攏在手心裏,白從真抬頭迎上了樓鶴安看過來的視線。

“那個人從生病,到離開,隻有三個月。那,我呢?”

無痛症,聽起來像個有些美好的病症。可這個在全球都罕見的,無法治愈的疾病,不知道哪一天就會突然在他的身體裏爆發,然後帶走他。

“如果有那一天,我的父母會不會也像他們一樣。”樓鶴安用另一隻手撫上白從真的臉頰,“你會不會,也很難過。”

就像他在走廊看到的那樣,每個人都痛哭流涕,抓著病床上的白床單聲嘶力竭。在那一刻,好像有東西抽走了他們所有的快樂,讓他們的軀體隻剩下了痛苦。

也就是在那一刻,他想起了白從真。

和他不同,白從真生來就是快樂,無憂無慮的。認識十多年,他被白從真照耀著,也變得溫暖。

如果光可能因為他而熄滅一瞬,那他寧願就此遠離。

“和一生比起來,十幾年也不算很長。”樓鶴安笑著,眼裏全是苦澀。

他用拇指擦掉白從真眼角的水跡,“我霸占的時間已經很久了,如果現在離開,你……”

“可你早已經霸占了我全部的心。”

白從真抖著聲音,打斷了樓鶴安沒有說完的話。

“可你早已經,在我全部的心裏了。”

樓鶴安睜大了眼睛,眸光閃動眼裏全是壓抑的深情。

白從真沒有注意。他跪在地上,把呆愣著的樓鶴安抱進了懷裏。

聲音梗咽,卻把一字一句戳在樓鶴安的心裏:“十幾年了你都安然無恙,怎麼可能會突然離開。你是不是傻,不就是有人去世了嗎?醫院每天要死多少人,你難道要為每個人都胡思亂想一遍?”

他紅著眼睛湊近樓鶴安,讓他看清楚自己的眼淚:“你看,你隻是設想了一下而已,我就哭的這麼慘。你說我會不會難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