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晏山伸手捂住自己的臉,隻覺得呼吸都變得困難了,他一直覺得自己沒有欠謝雪樓什麼,可直到這一刻,他才發現,即使他不欠謝雪樓,但謝雪樓也不欠他什麼。
他不是沒有回應過他,隻是時間不對罷了。
他們之間誰也不欠誰的,這個結論卻並沒有讓他感到多快樂。
君晏山再睜眼時,眼前已經沒有了那千千萬萬的傳音蝶,正當他以為自己醒了時,卻驚恐的發現自己所在的地方,正是他身死道消,被天劫劈死的那個山頭。
“怎麼是這兒呢?怎麼來這兒了?”君晏山像隻無頭蒼蠅一般亂轉,結果一轉頭就看見八十一道天雷朝著一個方向劈去。
光看看他就已經覺得自己渾身都疼了……這不正是當初他沒扛過去的那道雷劫嗎,遠看原來這麼震撼!
隻見天地都被這道雷劫襯得渺小,那八十一道天雷道道都比人粗壯,朝著一個地方劈的時候,把那個地方襯得像隻雷點澆築的鐵桶。
君晏山目瞪口呆,震撼的同時,心裏想的卻是‘他應該在桶裏,不應在這裏’。
也不知那天雷轟隆隆地劈了多久,最後還有些餘雷沒有徹底散去時,一道劍光從遠處飛來。
這樣的雷劫,根本不是普通修士敢靠近的,因此也就沒人看見,那道劍光帶著雷霆之勢衝入雷下,被劈中了也不曾停頓。
這時,君晏山也被一股吸力拉進雷劫了,不過好像因為他並不屬於那個時空,所以周圍還密集劈著的雷,並沒傷他分毫。
這時君晏山才發現,剛剛衝進來的那道劍光,竟是謝雪樓。
他看上去可沒了平日裏的優雅從容,此時他道袍破爛,發冠不知什麼時候碎了,一頭長發披散身後,尾端被劈得卷曲,臉上也青青紫紫,將他出眾的容貌毀了個徹底,而他懷裏,正抱著一具焦黑變形的屍體。
君晏山愣了一下,苦笑道:“我原來竟是有全屍的嗎?這麼難看,倒是不如劈沒了的好。”
他話音剛落,便見死死抱著他的謝雪樓仿佛聽見他的話一般,開始往他那具焦屍裏輸送靈力。
果然還是不如沒了的好,留個這玩意兒給謝雪樓,又讓他有機會作死了……
接下來的三個月,謝雪樓便靠著天雷餘威未消,原地給君晏山縫補起屍身來,他從來沒見過,那麼狼狽,又那麼失態的謝雪樓。他見他一次次往屍體裏灌輸靈力,放自己的血為一具屍體重新開脈,消耗無數天材地寶,讓他的屍身終於有了個人形。
君晏山沉默的看著,看他做著這些無用功,隻覺得謝雪樓一定是已經瘋了。
他瘋的時候很好辨認,就默默的縫補屍體,偶爾清醒的時候,便抱著他殘破的身體失聲痛哭,他哭得那麼大聲,像一隻嘶嚎的野獸,他再也無法顧及自己的形象,他隻恨不能把所有的悲慟都全部從身體裏傾倒出去,好讓他能平靜一點,把阿晏的身體再補得精細一些。
君晏山便坐在他身邊陪著他哭,卻發不出聲音,隻是拚命的流淚,哭得眼睛都痛了,卻控製不住。
他這才明白,不論哪種絕望,都是在把自己的心掰碎了,碾碎了,以痛止痛。
“謝雪樓。”君晏山靠在他肩上,一遍一遍的安慰他,“你別難過,我還會回來的,你……”
“你知道嗎,你以後會收一個徒弟,他雖然作死一點,但至少是給我提供了一個機會……我會回來的,會到你身邊來。”
說完這句,謝雪樓手裏的動作頓了頓,兩樣無神的望著虛空,好半天,才慢慢回神,又將君晏山的屍身緊緊摟在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