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0節(1 / 3)

!”

那紙被慈禧丟在地上,幾行字跡明明白白:

“信收到。銀莊貼票年底奉送。遵囑付來人紋銀貳佰兩。”

紙上印著龍旗水波托著的J和M兩字母。是在租界裏到處招搖的、怡和洋行的徽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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仿佛一千副鑼鼓在耳邊嗡嗡響,林玉嬋隻覺得後腦陣陣發麻。旁邊人說的什麼她壓根沒聽見,隻覺得那一個個刺耳的音節像刀子,在她太陽穴剜出口子,把裏頭的邏輯理智放得精光。

上一次懵得這麼徹底,好像還是發現自己有個要賣了自己的煙鬼爹。

太荒謬了……

“太後明鑒,”裕盛帶著勝利的微笑,宣布,“這是奴才今早派人,去這民婦下榻的禮拜堂旅舍找出來的。此外在她的衣箱裏,還藏著二百兩紋銀……”

在那一刻,他神態猙獰,像個咬住獵物的豹子。

慈禧低聲道:“竟然敢闖洋人的禮拜堂……”

裕盛忙跪下,解釋:“奴才是為大清江山著想,不能任由蛀蟲和奸賊掏空了祖宗的家業。太後您放心,那些洋教士知曉奴才派去之人的來意,並不敢攔阻,也沒有表示抗議。”

慈禧點點頭,道:“文祥,你來看看。”

文祥早就候在旁邊,撿起紙條過了一遍,麵如死灰,撲通跪下。

那紙條的意思很明顯。文祥借經手洋務的便利,和外國洋行勾結,通過這個中間商小寡婦,販賣大清利益。

作為回報,洋行幫他在賬戶裏存了銀子。這二百兩就是中間人的酬勞。

“奴才沒有……”

“這是栽贓!”林玉嬋上氣不接下氣地喊,“洋行的信紙費點手段就能搞到!裕大人,您說你派人去過我的宿處,他能不能說出來裏麵是如何布置的?洗手盆在哪裏,衣箱在哪裏,牆上的值日表貼在哪個方向……您是知事明理的貴人,莫要讓小人蒙蔽……”

掙紮得並不漂亮。事到如今也沒時間思考什麼巧舌如簧的辯解。她覺得一身聰明勁兒全用在剛才給蛋糕力挽狂瀾上了,此時腦海中接近空白,一種前所未有的空洞感席卷全身。

慈禧轉頭看她,眼中沒了方才的欣賞和喜愛,變成了冷冰冰的厭惡。

“我還以為你真是個老老實實做生意的。你閉嘴。我不想聽你狡辯。”

接著看文祥,眯眼冷笑。

“文大人,你好啊。雙簧唱到我眼皮底下了?真當我孤兒寡母的好糊弄?”

文祥連連磕頭:“奴才不敢!奴才對大清對太後忠心無貳!奴才一直在京,如何跟上海的洋商洋行通氣?到底是誰栽贓奴才,或是其中有什麼誤會,奴才請太後徹查……”

可無論他車軲轆話怎麼說,“鐵證”如山,慈禧依舊不為所動。

文祥麵如死灰,成了個幹癟小老頭。裕盛站在他身邊,垂著梨似的腮肉,像個得勝的將軍。

林玉嬋被宮女按著肩膀,全身擰巴著,頭腦也擰巴得亂糟糟,好像在一片虛無中溺水,分不清上下左右。腦子裏飛速倒帶,從進入圓明園開始,一幅幅光怪陸離的畫麵仿佛串了台的電視劇,在她腦海裏無序跳動,撞得她太陽穴嗡嗡作痛。

現在不是梳理大局的時機。但她必須弄清楚自己到底惹誰了。

是了……頑固派和洋務派早就水火不容。裕盛大概早就謀劃著擺文祥一道。可是文祥行事謹慎,賄賂都少收,讓他抓不到把柄。

恰好她這個小寡婦亂入,於是順便把她拉下水……

太後昨天心血來潮召見她,以裕盛的身份地位肯定能事先得知;文祥的住處連個保鏢都沒有,監視到她出入文府也並非難事。然後,隻要等她這個小寡婦見到太後,充分表現自己,最春風得意的時候,裕盛當場甩出證據,讓他倆都措手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