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有數不勝數的晏明光和他自己,千奇百怪的死法,甚至還有一些晏明光怎麼都說不出口的話接踵而來。
一開始看的時候,燕危的心情還是撥動了些許的。
即便知道那些不是真的, 但虛假的幻象已然能夠在一瞬間勾起人心的動蕩。
後來多走了幾步,看得多了, 他反倒生出了些觀賞的閑心。還看到了幾個覺得比較有趣的畫麵, 想著出來之後, 分享給晏明光看, 於是拿出了黑戒想記錄幾個影像。
結果發現這類影像根本記錄不下來, 反倒看到了宋承安早晨就發來的消息。
燕危暫時關閉了投影視角, 說:“我恢複數據以後,以前黑戒添加過的聯係人也都回來了,隻是……”
隻是大多名字已經灰了。
晏明光稍稍握緊了他的手。
燕危笑了笑:“宋承安是為數不多,那些我第一次就認識的人裏麵活下來的……算了,都是之前的事了,反正他早晨聯係了我,說他那邊又到了一個目的很正向的玩家,現在就在眾寶觀音殿等我們。”
其他法相的觀音偏殿圍繞著主殿,他們從持經觀音殿出來,繞著主殿往下走就行。
燕危和晏明光朝著宋承安那邊趕去,順便說了一下方才在偏殿內遇到的事情。
晏明光早就清楚,但他還是聽著燕危敘述完,說:“它也來找我了,讓我進去,還來得及陪你降樓。”
但他沒有,他隻是站在門口,等待燕危出來。
燕危冷笑一聲:“我都和你到達頂層第二次了,它怎麼還覺得,這種幻象能動搖我?”
“因為它隻有惡,樓裏的貪嗔癡都被它盡數吸收,”晏明光解釋的很慢,提起惡念,他語氣中的不屑比燕危還要深,“它最根源的想法和我們不一樣,我們無法用正常人的邏輯去思考它。”
那是樓內世界存在這麼久以來,所有玩家的貪嗔癡惡凝結而成的東西。它活著甚至沒有意義,隻是想存在下去,因為它吸收了很多玩家不惜一切想要苟且偷生的欲念,所以它也想長長久久地存在下去。
所以它也總是會用燕危根本不屑一顧的“長久”來誘惑燕危,甚至期待著握手言和。
他們無法以善的根源出發,理解惡念所思所想,惡念也無法從惡的根源出發,理解燕危渡世人的追求。
燕危和晏明光十指相交,踏著鬆軟的白雪,走在梵音香火中。
他剛想重新開啟視角,動作驟然一頓。
晏明光被他拉著也停了下來,回頭看向他。
“晏明光。”燕危喊他。
“嗯。”
“你如果有什麼發現或者想法,不要擅自決定。”他終於這麼說了,“你必須和我商量。”
或許是因為第二次登樓,每一次惡念的出現,他和晏明光總是分開的狀態,給他帶來了一種微妙的感覺。也或許是因為此刻已經快到盡頭,晏明光給他的感覺卻越來越模糊。
燕危心中卻愈發清明。他覺得他不至於做一個被蒙在鼓裏的人。
他隱約感覺到,當初他登,就算發現了他重來,也千萬不要告訴他任何事情,讓他自己重新拿回記憶。
這其中是不是還有著他沒有想起來的、他給自己留的後手。
他是不是當時就預料到了現在的情況,預料到了晏明光可能有所隱瞞,並且為此做好了準備?
他相信晏明光,同樣相信自己。相信第一次登樓的自己。
既然這樣,那就留給他自己的安排來解決這些模糊的事情。他隻要求晏明光和他之間沒有背道而馳的事情,這就夠了。
他們已經快走到宋承安他們在的眾寶觀音殿,兩人卻停在了雪地中。溫熱的呼吸在寒冷的空氣中凝成了實質,熱氣散開,在兩人當中畫上了幾筆朦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