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破曉,黑鴉鴉的叢林偎依在霧靄之中,死一樣沉寂。

“嘎……嘎……”

一隻渡鴉不斷扇動著翅膀,沿著一條蜿蜒的小路飛出,一頭闖進天邊的霧氣。

黑色的羽毛在風中抖動,掠過無垠的原野,奔騰的河流,巍峨的群山,

長眠的古跡,

“嘎……嘎……”

粗糲的叫聲飄得越來越遠,傳入每一個沉睡中的城市,傳入每一個夢境。

這隻渡鴉越飛越高,那銳利而有智慧的眼神中仿佛包含一切,俯視著山峰、雲霧。

它穿過群星繼續前行,在虛無之中不知飛了多久,直到前方出現了一道橫亙在萬物之上的通天巨門。

“嘎……嘎……”

渡鴉舒展著每一片黑得發亮的羽毛,開始更加頻繁的扇動翅膀,叫聲變得嘹亮而歡快。

“轟隆!”

伴隨著一道沉悶的雷聲,古樸的巨門緩緩張開一條縫隙,

在亙古而玄妙的氣息包裹下,渡鴉飛了進去。

它越飛越快,穿過烏雲密布的墓地,青蔥的山穀,石手托起的石橋,

飛向最中央的那座古堡。

“嘎嘎,嘎嘎嘎!”

最終,它落在一隻蒼白的手上,親昵的往手心貼了貼腦袋。

“請允許我的好奇,陌生的來客。

你的氣息讓我感到陌生。”

那人把渡鴉放到肩上,轉過身。

阿爾伯特抬頭看向他的臉,

蒼白瘦削的麵孔,刀劈斧鑿般的五官,和一雙淡漠而黑白分明的眼睛。

恍惚間,那墨黑的瞳孔好像閃爍著點點星光。

不,不隻是星光。

倒懸的銀河下三個人影走在湖邊,一個在前兩個在後。

那是賽裏木湖畔。

走在前麵的是個七八歲大的女孩,舉著對她來說有些沉重的相機,

“哢嚓”聲不斷響起,阿爾伯特挽著妻子的手走在後麵。

漫天的繁星低垂著,默默注視著那比緞子還光滑,比海還藍的湖麵。

夜風吹拂,妻子的幾縷長發飄到阿爾伯特臉上,有些癢。

“小雪,該回營地了!”

“不嘛老爸,我還要再拍幾張星星呢。”

女孩咯咯笑著,好像怕被抱走,又跑遠了些。

“多美的夢啊。”

突然,一道低沉如大提琴的聲音響起,但明明是讚美卻沒有一點情緒。

銀河、湖麵、小女孩清澈明亮的雙眼,然後是手邊妻子的秀發,一切都開始支離破碎。

阿爾伯特急忙伸手試圖撈起什麼,卻於事無補,碎片很快全部化作沙礫,消失在男人淡漠的瞳孔中。

還是那雙黑白分明的眼睛,專注的看著他。

是自己內心的期待麼,又或是什麼幻想。

“的確很美,那你為什麼要破壞它呢?”

但不管是什麼,真的也好假的也罷,阿爾伯特竟有種不願意醒來的衝動。

“破壞?不不不,是你自己想要醒來。”

阿爾伯特皺了皺眉,這才堪堪從剛剛的回憶中脫離,

他開始打量四周不知道什麼風格的壁畫和裝飾。

大殿穹頂上懸掛著瓔珞狀水晶燈,兩麵牆上七幅人物的浮雕栩栩如生。

居於中間的是一位身穿棕色長袍的長者,他低垂著頭,黝黑的鎖鏈把手和托著的一本書拷在一起。

右邊是個穿黑色露臍裝的哥特女子。她的右眼下畫著一個圈,脖子上帶著一個圓圈和十字組成的詭異圖案。

蒼白的皮膚,濃濃的煙熏妝,像個叛逆不良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