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2 / 2)

聽了兒子的話,桑梓馨並沒有馬上回答,可是她心裏卻說:兒子到底是轉變了。

盡管衛昕生已經四十歲了,但他的臉上並沒有皺紋,仿佛比以前更受看了一一沒了二百多斤的虛胖,鼓脹的肚子扁平了,高挑兒的個兒頭,彰顯著挺拔的身軀。

“你想過做啥兒嗎?”麵對兒子,桑梓馨還是反問道。同時她接著問道,“你在裏麵幹什麼活?”

“媽,裏麵的活和外麵不搭邊兒。裏麵是流水作業,隻幹一道工序,派不上用場。”他如數家珍的說。

桑梓馨聽到這兒,似乎感覺到了什麼,到底是什麼呢?這麼多年,衛昕生壓根兒就沒有做過什麼,也沒有說過連句的話,更沒有自己的主意和見解,隻是一味的向父、母索取,無限的依賴著母親。所以,麵對著兒子,桑梓馨仍顧慮重重。

聽到這兒,聚精會神、目視前方的於厚成剛要插嘴。

“媽、叔叔,開飯店咋兒樣?”說著他加重了語氣,“我在裏麵反複想這件事兒。讓叔叔教我半年,您幫我半年,我會給你們一個滿意的成績。”

“我看行。”於厚成接過話茬兒,急忙說。有著二級廚師證的他,幹了半輩子廚師。“就開飯店。”他高興的說。

得到於叔叔的支持,衛昕生像吃了定心丸一樣。但他見母親沒有說話,也就沒再說下去。

桑梓馨太了解兒子了,然而眼前的兒子,倒使她感到陌生起來。因此,她不想輕易表態。

“兌個飯店,用自己的營業執照。媽,您和叔叔隻幫我半年,以後飯店由我來經營、管理。您和叔叔也該享受晚年的幸福生活了。”他胸有成竹的說,“半年後,我主灶,雇個刀工、服務員,以後逐漸發展壯大規模。”他信心十足的說。“先期要辦的所有手續一一兌飯店,換營業執照,粉刷牆麵……都由我來辦。”

緘默的聽著兒子條條是道兒的想法。

“你能行嗎?說和做的區別很大,並不像你說的那麼簡單。”

盡管話是語重心長,但是她還是有所顧慮。

“媽,請您相信我一次。”衛昕生果斷的對母親說,“我在裏麵接觸過食堂,選項時又和叔叔的手藝聯係起來……”麵對兒子的一番話,和他周密的安排,桑梓馨應該高興才是。可是無論怎麼調節情緒,她就是高興不起來。

經過一年多的磨煉,真就把一個肩不能挑,手不能拎的人,改變成“能文能武”的人?她想:一改半輩子的脾氣、秉性?或許這就是桑梓馨的擔憂;或許就是她不敢再有任何想法和奢望的原因所在?然而,桑梓馨還是端詳著兒子。高個兒的他,風姿翩然,臉堂端莊、健康,笑起來響亮而輕鬆。積極陽光的兒子,依舊是母子心裏美好的印象?多年以來,桑梓馨早已習慣兒子的無理要求和無端的指責。後來她想:母子關係也許就是這樣?噯,攤上了就得認命啊……既然是好事兒,一時半會兒她也緩不過神兒來。既然兒子變好了、又能做好,為何不支持他呢?

衛昕生看著平靜的母親;看著飽經滄桑的母親,他怎麼說,怎麼做,都無法彌補以前的過錯。他想,隻有從現在起,用一顆真心,好好孝敬母親。這是他唯一要做並且要用後半生,一直努力認真做好的事。

然而,讓桑梓馨納悶的是:一貫孤僻的兒子,麵對著母親和於厚成,幾乎是他半生以來的言語。她看著兒子,同時又想著他的話,冰冷的身、心有了溫暖的氣息。

在監獄服刑時,兒子每次和她通話都耗著時間,笨拙的嘴巴和沒話可說的狀態,使桑梓馨無法和他溝通。這麼多年,她已經習慣了兒子一貫的言行,無論如何,她都言聽計從,久而久之,使她身心疲憊、憔悴、頭腦麻木。後來的通話,衛昕生叫聲“媽”,就泣不成聲。後來就有話了;再後來……這倒使她想起老話,“三歲看到老”。已經形成半輩子的脾氣、秉性、性格、品行,真的能改變?自從兒子邁出監獄大門的那一刻,到站在她的麵前……不管怎麼說,桑梓馨仍心有餘悸。

盡管如此,衛昕生在桑梓馨和於厚成麵前,是從未有過的陽光與活力。況且,他並不像是剛剛刑滿釋放的人。他真能做好嗎?桑梓馨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