旗木卡卡西欲言又止,自從日向事變之後,他還未能和日向結弦好好聊過。
日向結弦仿佛能預知他心事似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等雲隱使團走了,來家裏吃個飯吧,火鍋怎麼樣?”日向結弦聲音溫和。
卡卡西點點頭,輕輕伸手和他的拳頭碰了碰:“好。”
“可以叫上大和,止水,你和鼬,啊,還有他的弟弟佐助也來吧,都是我的朋友,也是時候讓你們也認識認識了。”
日向結弦說完後,便對著止水眨了眨眼,一個瞬身消失不見。
宇智波止水看了一眼卡卡西,主動對他點了點頭,出於對日向結弦的信任,對麵前這位與他交情不深、卻同樣名揚忍界的天才忍者,也早就有了結交的心思。
卡卡西對著他同樣點了點頭,而後便嫻熟的分配了監視的任務——他本就是一個十分善於用腦的忍者、在暗部的經驗也很豐富。
日向結弦半點也不擔心他們會出現紕漏。
說句實話,就現在監視著雲隱的這套暗部陣容,簡直是大材小用。
而藥師野乃宇則沉默的凝視著他離去,隱隱有些心驚。
‘隻是在雲隱進入木葉這麼短的時間,就判斷出對方的目的,並且想好了對策,做局引誘。’
‘即便方才一直跟在他的身邊,也因為談話,從而未曾注意到他具體做了些什麼。’
‘這個家夥......很強!’
怪不得,能以如此年齡,便受到三代的重視,甚至可以獨自帶領一支暗部小隊,如今更是連監視雲隱的重任都托付給他。
於是乎,便不由得再次回想起了之前日向結弦對她說過的那幾句話,心裏對兜的擔憂之情,也愈來愈深,與此同時,更是深深忌憚著團藏——你到底想要做什麼啊!
.....
回到家後的日向結弦,找到了日向春天。
作為家族的老牌中忍,事實上,他的體術、柔拳、白眼的水準,已經可以說是上忍級別的水準了,但卻因為一直在家充當著護衛缺乏資曆,缺少必要的秘術提升近身作戰的能力,才一直聲名不顯。
但在日向日差上任後,由於他在這兩年的潛伏過程中表現優異,便幹脆將其提拔為了日向一族目前的警衛部部長。
日向春天見到日向結弦,有些詫異,卻又十分恭敬的憨憨笑著:“結弦少爺,有什麼事嗎?”
“有。”日向結弦簡單的說了一下雲隱的情況和可能遭遇的事情,日向春天便有些憤慨:“這群雲隱...我知道了,請結弦少爺放心,絕不會出岔子。”
日向結弦點點頭,思索片刻,拐了個彎,向日向日足所住的邊緣地帶走去。
原本,日向結弦是打算讓他們一家繼續住在原來的屋子裏的,畢竟也是上任的族長,還是父親的親哥哥,讓他移出族長之位便已經是在其他人眼裏相當無情無義的事了。
但奈何,日向日差選擇將日向宗家屠戮一空,不留後患,自願為日向結弦斬除後患,背負罪孽冤仇。
這一幕讓人心寒,更是讓日足難以接受。
頗有一種連著從背後捅刀子的絕望感。
這,已經不是他熟悉的弟弟了。
心灰意冷的他,最後自我放逐,也是出於對雛田的一種保護,決定蟄居在日向一族的邊緣,若非還有雛田在,恐怕甚至會選擇自刎,結束餘生。
前一刻還是日向一族的族長,這一刻卻比階下囚還遠遠不如,不知何時日差會舉起屠刀指向自己,也完全沒有信心,能保護好雛田......
這種日子,隻是想想,便讓人心生絕望。
日向結弦停步在小小的宅院前,眼神平靜的打量了一下這院子大小,竟比日向熏的院子還小,隻有一個廚房、一個客廳、一間臥室、一個廁所。
這是曾經在日向一族裏,沒有忍著才能的侍女們所居住的房間。
他站在門口,敲了敲門。
等了一會,裏頭才傳來了腳步聲,小心翼翼的傳來一聲。
“是誰?”
日向結弦的聲音輕輕響起:“日向結弦。”
門內響起有些慌亂的腳步聲,日向結弦能聽得輕,屋內的人在慌亂的往後退了兩步的同時,連呼吸都變得粗重了起來。
他靜靜等候了幾秒,門才被打了開來,雛田的母親強裝出一副笑臉來:“你,您來這有什麼事嗎?”
“夫人,請像以前一樣稱呼我,若被別人看到您用對我用敬語.....”日向結弦話沒說完,日向太太便急忙開口:“對不起,是我考慮不清。”
日向結弦抿抿嘴唇,對她點了點頭,卻也不再多解釋了。
“能讓我進去說話嗎?”
他說完後,太太便急忙側開身子,讓開道路:“你是來找日足的吧,他現在,正在臥室......休息。”
自家人知自家事,哪裏是休息,分明是自族長大會後便一蹶不振,甚至還得了感冒——這對於忍者來說可不太常見。
日向結弦眼神一瞥,看見了自臥室裏小心翼翼趴在窗邊的雛田,她見到日向結弦的眼神一瞥過來,便害怕的縮到了窗戶下麵。
“打擾了。”
日向結弦任由太太帶領著自己進入臥室,裏頭的日足正頭上覆著毛巾昏昏沉沉的睡著,雛田縮在床邊,不敢看他。
“他有些發燒。”太太有些難為情的說著,想要去推醒他,日向結弦卻搖搖頭,輕聲道:“不用了。”
他看了雛田一眼,低聲問:“今天怎麼沒去訓練?”
雛田低著頭不吭聲,眼裏蓄著淚珠,話沒說出來,眼淚便先落在了地上。
日向結弦表情平靜的走過去,蹲下身,掏出自己隨身帶著的、日向熏閑暇時親手縫製的手帕,給她擦了擦眼淚。
“就算是想要找我報仇,也要好好訓練,才有機會。自暴自棄的躲起來,是什麼都改變不了的。”
日向結弦的話讓一旁的太太下意識的屏住了呼吸,而雛田則隻是悶聲哭著,嘴唇翁動著。
“你是想問,為什麼?”
日向結弦輕聲問。
雛田低著的腦袋微微一點。
日向結弦隻是伸手,輕輕摸著她的腦袋:“如果你能堅持去訓練,我就告訴你。”
雛田還是沒回話,隻是稍微抬起頭來,哭得通紅的眼睛,隻是一眨眼,便有一顆淚珠落下。
“隻是哭的話,是什麼都做不到的喔。”日向結弦盯著她的眼睛,而雛田也沒再低下頭去,而是帶著哭聲的,用極小的聲音說著:“我討厭你。”
“是,是。”日向結弦卻笑了起來,偏了偏頭:“那就更要努力訓練了才對不是嗎?”
她無言以對,最後,幹脆又低下了頭去,抗拒的偏開腦袋,不給他摸。
日向結弦隻能拍拍她的腦袋,站起了身子,視線偏去,便看見了日向日足此刻疲憊且複雜的眼神。
“抱歉,吵醒了日足大人。”
“我已經不是什麼大人了。”日向日足沙啞的聲音響起,他緩緩坐起身子,一時間,有些恍惚。
他現在,已經無法分辨方才日向結弦對雛田的話語、情緒,到底是真是假。
麵前的這個孩子,微笑著的麵容下,隱藏著的那藍色眸子的惡魔,至今仍在他的噩夢中回溯著。
日向結弦卻道:“您是上一任族長,即便是父親,按道理來說,也要叫你一聲大人的。”
日向日足苦澀的笑著,撐著床沿起身,一旁的日向太太急忙去攙扶他,卻被他擺手拒絕。
“去客廳吧,這裏,太窄了。”
一個床,一個桌子,一個梳妝台——隻是三件東西,便幾乎占據了臥室過半,如今四個人擠在裏麵,當真是十分窄小。
日向結弦點點頭:“也好,我勉強也懂些醫療忍術,能給日足大人看看。”
“隻是小感冒。”日足平靜說完,起身穿好鞋子,和他一起出去,隻走了幾步,一拐彎就進了客廳,說是客廳,其實也就是個餐廳大小,榻榻米上一張四方桌,除此之外就什麼都沒了。
日向太太想去煮茶,日向結弦提前拒絕,隻是和日向日足對坐在桌前,關上了門。
“日足大人,此次前來,是有些事想要與你說明。”
日向結弦平靜的講述了一下自己的計劃。
由雛田為引子,勾引雲隱上門偷人。
但實際上,他會用自己的影分身變身後代替雛田。
等到雲隱落入房中,對影分身動手的瞬間,暗部與日向族人齊出,將他抓個人贓並獲。
對於日向日足來說,隻需要知道這麼多就足夠了。
他當然不會拒絕,隻是表情暗淡的下意識伸手摸向額頭的咒印,又想起,新的青鳥封印不灌輸查克拉的時候,是隱藏不見的,動了一下便又停下,輕聲道:“等到這件事後,就給雛田也打上籠......青鳥咒印吧。”
他下意識的想要說籠中鳥,卻又想到,現在已經沒有籠中鳥了,或者說,換了個名字。
日向日足和許多人的想法一樣,認為青鳥封印其實就是籠中鳥,隻是換了個名字而已,至於到底能不能主動觸發之類的.....
起碼到現在為止,日向結弦父子表現出的姿態是沒有,且身先士卒,大家也就這麼默認了。
日向結弦此時的威望極高,即便他光明正大的表明自己要成為宗家,大抵,分家的絕大部分人也是認同的,隻要他之後別再重蹈覆轍,弄出一大堆宗家來就行。
所謂宗家,原本就是家族的領袖。
日向結弦平靜道:“可以,寧次也會打上。在之後,想必就沒有人會隨便對日向一族的眼睛動歪心思了。”
“還有一件事。”日向結弦頓了頓,才繼續道:“即便隻是按人數來看,這裏也太小了,雛田現在年紀還小,再大點,總不能睡到客廳來吧?”
“還請日足大人不要推辭,若不願搬去大一點的房子,也要給這屋子擴建一下。”
日向結弦說完後,日向日足表現複雜的點點頭,卻又欲言又止的,卑微道:“不行就換一個大點的房子就好了,搬家的事我會自己做。”
“以我看來,最好的選擇,還是住回原來的地方去。”日向結弦表情平靜的注視著他,意味深長的說著:“父親是不會動那間屋子的,空著,也是空著。”
日向日足沉默不語的凝視著桌子,似乎要在桌上看出花來,許久後,才低聲道:“宗家的事,真的是......日差自己做的嗎?”
日向結弦伸手,推了推眼鏡,玩味的笑著:“沒想到他會替我動手,有些失誤了。”
這話一出,日向日足臉色微變,卻隻能看到他意味深長,似乎有些戲謔的笑意,心中微微發寒,沒想到日向日差做出這一切的背後,竟然真的是當日表現得所向披靡,極具王者風範的日向結弦在暗中指使,聲音喑啞道:“雛田......”
“日足大人,雛田也是我的妹妹,也是身為父親兄長的您的孩子。”日向結弦微微一笑,眼神溫和的輕聲說著:“我怎麼會對自己的親人做些什麼呢?”
明明他的聲音如此溫和,落在日向日足的耳朵裏,卻仿若有一隻毒蛇在耳邊嘶嘶輕鳴,渾身僵硬著,身體近乎於本能的戰栗了一瞬。
PTSD了屬於是。
日向結弦對於他的想法心知肚明,甚至有意替父親背鍋,此刻便隻是笑著,那溫柔的笑容便顯得格外意味深長。
“你到底是想...”日向日足咬緊牙關。
日向結弦隻是靜靜看著他,瞳孔中,卻隱約浮現出些許冰冷殺意:“日足大人,請別讓我父親難過,好嗎?”
日向日差沉默著,最後,雙手在桌下不自覺的握緊,又鬆開。
“我不會再胡鬧了,如果你想的話,我就搬回去。”
他聲音愈發沙啞,言語更加卑微,甚至連自己都覺得自尊在破裂著,眼眶微微泛紅,殺意被理智牽扯著,隻剩下了深深的無力感。
“我會請大夫來為您看看,日足大人的感冒看起來很嚴重呢,如果要搬家的話,隻管去知會其他忍者一聲就好,盡管您退位讓賢,但日向一族上下,仍然會記得您曾是族長。”日向結弦笑著起身,表示不願再聊。
他一如來時那般優雅的邁開腳步,向外走去,日向日足看著他的背影,心中的怒意與殺意湧起又落下,最後隻剩下了一片虛無。
原來,那日,他除了殺人......還要誅心。
日向日足此刻才深深的明白了,日向結弦在那晚到底做了些什麼——他留下了自己的生命,卻殺死了自己的心,踩碎了自己的骨頭,泯滅了他的勇氣。
也終於明白為何他有自信,在當晚放出豪言,決定放過那些宗家之人,並任由對方複仇了。
隻有見過日向結弦真正的姿態的人,才會知曉,那種狀態下的日向結弦,到底有多麼恐怖的壓迫感。
隻是.....
再一次回想起那雙讓人渾身戰栗的藍色眸子時,日向日足卻又在心底生出一股不自然感。
擁有著那樣一雙宛如王者般的眼睛的人。
真的會如日向結弦此刻對他暗示的那樣,陰狠,毒辣,無情嗎?
他默然當場,突然想到了雛田,也就在此刻,竟突然猜想到了能夠解釋日向日差之前的所作所為的一種可能,因這種可能,也猜到了日向結弦今日的表現為何會如此鋒芒畢露,讓人不寒而栗。
也正是因為腦袋裏忽然猜想出的答案,才讓他的心緒更加複雜,一腔悲憤絕望化為烏有,隻剩下了空落落一片。
愛...
日差動手殺掉所有的宗家人。
結弦會在此刻暴露自己的黑暗,威脅自己。
這一切....
都是,因為,這個,顯而易見的,理由嗎.....
日向日足呆呆地坐在原地。
日向結弦已經離開,門被重新關上,雛田才小心的從臥室裏出來,確認了日向結弦已經離去,才腳步匆匆的找到了自己的父親。
看著日向日足魂不守舍的樣子,雛田焦急又小心翼翼的跪坐在他的身邊:“爸爸!”
日向日足看向雛田,忍不住,伸出手去,在她訝異的神情下,緊緊抱住了她。
一隻手緊緊捂著她的後腦貼向自己的胸膛讓她看不見自己的表情,另一隻手,卻輕掩在自己的臉上,無聲落淚。
他的夫人在房門看了一眼,猶豫著,走上前去,跪坐在他的身前,緊緊地也抱住了他,雛田被爸爸和媽媽緊緊抱在了中間,盡管誰的表情也看不到,卻第一次,在空氣裏......聞到了悲傷的味道。
等到父親鬆開了臂膀,雛田尚未抬頭,便聽到了父親沙啞的聲音。
“從今天開始,去跟著寧次,一起訓練吧。”
“這一切的錯誤,不是因為我,也不是因為日差.....而是在幾十年前,在我的父親,親手將籠中鳥刻在日差的頭上時,就已經注定了的。”
注定,我們彼此,都將懷揣著永遠無法消解的隔閡,痛苦,了結此生。
“但是,你不一樣,雛田,你不一樣......”
如果自己的猜想正確的話。
“你的未來,屬於你自己,雛田!”
日差,也是抱著這樣的決心,對宗家舉起屠刀的吧?
日向日足恍惚著,仿佛又回到了他第一次看見日向日差因為籠中鳥而痛苦掙紮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