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山鄰近玉水村,平日一向沒有什麼野獸的,自然也不存在打獵一說。她握緊了手中的鐮刀,放慢了腳步往前,轉角的山壁後,潺潺流水之中,竟赫然躺著個人。
那人正麵朝下躺著,身上不知哪裏受了傷,血已將泉水染紅,比她昨夜的場景血腥得多。
程皎皎仍有些不放心,彎腰撿了塊石頭扔過去。
那石頭正中那人的後腰,可那人仿佛沒有知覺,一動也不動。
怕不是死了吧?
程皎皎幾步上前,將那人翻了過來,這才發現,雖然大半個身子泡在水中,但他的臉卻是懸空的。伸手一探,程皎皎鬆了口氣。
此人倒是命大,竟還留著一口氣。
畢竟自己也是剛死過一次的人,程皎皎起了惻隱之心,便一發不可收拾。她費力將人拖到了岸上,上上下下檢查了一遍,這才發現,這人的傷處在腰腹之間,傷口銳利狹長,像是刀傷。再看他衣著,雖被泥水和血色浸透了,到底還是能看出布料不菲。
是個有錢人,且不屬於這窮鄉僻壤的有錢人。
程皎皎飛快地得出這個結論,摸到他腰間鼓鼓囊囊的荷包,做了個決定。
她用藥婁中順便采摘的止血草給人止了血,又將自己的裏衣撕下一片幹淨的布片,繞過那人的腰身包裹起來。她打量了一會傷口,處理得尚算妥當,想了想,將那人背靠山壁放好,將他的外衣扒了下來。
天正陰著,古代落後,沒有消毒設備,重傷之人又極為虛弱,救人救到底,她決不能由著他再因染了風寒,導致傷口感染。
她撿了些枯樹枝,拿出隨身攜帶的火折子點燃了,將那人的衣服攤開烘幹。見烘得差不多,索性將那人的裏衣也扒了下來,外衣草草蓋了上去,接著烘衣服。
程皎皎沉默地做著這一切,一邊翻著衣服一邊思量著以後的事,正想轉過頭看看那人怎麼還沒醒,一抬眼,卻對上了極清冷的一雙眼。
程皎皎嚇了一跳,稍稍退後了點,唇角微微一勾,道:“你醒了?”
那人抿著唇,稍一動作,身上的外衣便滑落下去。風吹過,那涼意實在讓人不怎麼舒服。
察覺到了他的目光,程皎皎也沒在意他的態度,將手中烘得差不多的裏衣扔給他,隨後背過身子。聽著身後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程皎皎百無聊賴地用樹枝在地上隨意畫畫,半晌,身後的聲音停了。
“是你救了我。”
你男聲極清冷,如同他那雙眼睛一般。程皎皎回頭,卻見他臉上的髒汙已經悉數被擦去,露出幹幹淨淨的一張臉來。
眉目深邃,鼻梁挺拔,唇薄似剪,拚湊出一張極清俊的臉。程皎皎點頭,正要開口,山壁後忽然傳來了幾道腳步聲。
幾個人影閃了出來,見到那男子的一瞬,眼中便是一亮。那打頭的一個激動道:“殿——”
一句話尚未說完,似是才見著程皎皎,後半個字被生生吞了回去,變成了極欣喜的一句:“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