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若離眯著眼睛,看了她許久,四周微風徐徐,像極了多年前的景色。
有的時候,人最難忘記的並不是美好的東西,而是美好東西後的殘忍,亦如月亮的盈缺。
袖風飄過,趙秋淩看到一個虛晃的影子,隨後影子拉長,層層疊疊,在她腦海中清晰的形成一個印子。
再說雲華在城中兜兜轉轉,看似沒有目的,一副閑散緩慢的樣子,心中卻早早打定了注意。
她身邊的小翠人單純,也且不知道她同傅若離之間的恩怨,於她來說再好不過,卻也隨知帶來的,可能會阻止她接下來的事。
故而,接下來,她要做的事便是將她支開,攏了攏麵前的碎發,耳邊的耳墜輕輕晃著,襯著白衣的皮膚,更顯得盈綠寶石璀璨光華,“小翠,有些餓了,你去買點點心過來,我在湘水樓等你!”說著提著所以頭也不抬進了店。
進去之際卻轉了個彎,盈盈水波的雙目看著外頭,一雙美眸之間滲出點點凜然氣息,全身上著包裹著一層肅殺之氣。
待看到外麵的丫鬟離開,才提著裙子朝另外一條街跑出去,一路上,幾乎將該買的買了,又請了些修篆墓地之人,一同朝山上奔去。
雲華站在空曠的地方,目光遠去,麵前兩道山中間正好是月亮星辰出沒的地方。
這樣的地勢,形成眾星拱月之勢,很適合安葬親人。
雲華慢慢蹲了下來,如今她僅有的,不過一個念想,就連父母衣裳的片角都沒有。
“夫人,挖好了,接下來如何安排。”一個樸實憨厚的男子問著。
本來挖墳這種事在民間很忌諱,不過對方出的價錢高,他們也就來了。
雲華點點頭,看著新翻的泥土,眼前朦朧了一片,旁邊是兩個楠木墓碑。
對於普通人來說,勒們已經算的上很好,可是對於堂堂南陽侯夫婦,卻是滿滿的諷刺。
一生為權利累,為功名累,到頭來,一卷草席,丟去亂葬崗,再也尋不到蹤跡。
眼角風幹的淚水了再次劃下來,袖子中的短刀突然落下去,“咣當”一聲,楠木上出現一道劃痕,翻出白色的木底。
雲華一下子便呆住了,幾乎不可置信的看著被她抱在懷中的楠木,她沒想到,她買到的楠木竟是假的。
堂堂南陽侯夫婦,如今竟淪落到這個地步。
“夫人,您這是給誰立碑啊,您家人呢?”話說雲華穿著也不凡,哪有親自立碑的,一男子看她模樣又生的精巧,便有此一問。
雲華麵色慘淡,風將翻飛蝶袖,“南陽侯!”
要說這三個字仿佛一道驚雷一般,打在幾個男子身上,京城中誰人不知誰人不曉,若說以前,不少人對於南陽侯府,說不上敬佩。
更何況這些鄉野之人,受夠了所謂官府還有王府的欺壓,哪一個心中沒有怨氣。
更何況,即便沒有被欺壓過,大抵因著窮人心理,他們心中自然多的是嫉恨。
如今一聽雲華為了南陽侯立碑,頓時,幾人臉色變了。
人人都知道,南陽侯的千金嫁給了當今六皇子,如今這般情形,即便不說,他們也明白了個一二。
麵前的女子容貌端正,修容姿態,自是難模難訪的姿態,如今這個時候,能夠冒著危險來為南陽侯立衣冠塚的還能是誰?
幾個男子將鋤頭並攏在一起,看著跪在地上的女子,竊竊私語著。
雲華冷笑一生,慢慢跪了下去,不用去聽她都知道他們在說什麼,更何況,他們臉上害怕而又鄙夷的神色。
微微向後傾頭,“這裏是剩下的銀子,你們走吧!”話音落下的瞬間,和著她袖子中的一袋銀子亦落了下去。
幾人相互看了一眼,其中一個人道:“夫人,我們不管你是何人,今日之事,我們權當不知道,銀子我們拿走了!”
“還廢什麼話,南陽侯逆反,人人得而誅之,若不是皇上宅心仁厚,哪有她今日之舉?”另外一個人卻沒那麼好說話,語氣中滿滿都是不屑和鄙夷。
雲華也並沒有想要他們尊重自己,隻是冷冷道:“爹爹沒有謀逆際。”
“如今人人都知道,若不是皇上仁厚,六皇子仁德,哪有你的今天,如今你非但不感恩,卻還在為逆賊立碑,這銀子我們不要了,去告訴官府去!”其中一個人將分到手的銀子狠狠的甩在地上。
銀子落在泥土中,並沒有多少聲音,就像當初她爹娘死之際,她亦沒有聽到什麼聲音。
雲華沒有理會他們的怒氣,自然抱著手中的楠木刻著。
過了一會兒,方才語氣和緩的男子來到她身邊,輕聲道:“你還是快走吧,當初南陽侯沒少壓榨百姓,若官府的人看見了,可就麻煩了!”男子說完連忙跟了上去。
雲華仿佛沒聽到一般,待官府的人來到,卻看到她跪在地上,而她麵前,兩座了衣冠塚躍然入目。
方大人看到墓碑上的字之後,臉色異常難看,黑色官服威嚴肅穆,直到如今。他都不明白皇上將雲華郡主嫁給六皇子的心思。
都說皇帝心思難猜,而他們這位皇帝的心思,更是深如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