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華帝本以為他答應了,趙紫煙會欣喜若狂,卻不想她竟更傷心了,碩大的淚珠止都止不住。
他有一瞬間的錯愕,不知緣由,心裏卻有一絲絲的怒氣在上湧,覺得她得寸進尺。
趙紫煙卻哭著道:“那皇上覺得臣妾該以什麼身份?臣妾就這麼般見不得人嗎?臣妾沒有別的念頭,隻是想見見病重的父親,連這麼簡單的願望都要遮遮掩掩嗎?”
“更何況此番出宮臣妾為的不是自己!”
趙紫煙道:“父親既然回了京,軍中之事自然不該再沾手;臣妾知道皇上為難,便想著由我這個不孝女親自去將兵符討回來,縱然將來父親要怪要怨,也與皇上無關,卻不想……”
趙紫煙傷心的不能自已,直接背過身去,“臣妾如今妝容有失,不堪見聖顏,皇上請回吧!”
宣華帝一臉羞愧。
煙兒從來都沒讓他為難過,他剛剛為什麼會那樣想她?
“是我小人之心,你便……”
“不必了!臣妾從來不會讓皇上為難,自然此次也不例外!”
趙紫煙吸了吸鼻子,笑著道:“一會兒皇上就禁了臣妾的足,言明任何人不得探視,臣妾會以宮女的身份跟單嬤嬤出宮,還請皇上幫著遮掩,臣妾…感激不盡!”
她這個笑容簡直令宣華帝的心都要碎了。
煙兒一心為他,他竟然還有一瞬間懷疑她的用心,難道他真的變的這麼多疑了嗎?連唯一的貼心人也要被他推遠了嗎?
他蹲下身,雙手握著趙紫煙的手,緊了緊,又緊了緊,“煙兒,朕……”
趙紫煙伸手捂住他的嘴,“皇上什麼都不必說,臣妾都懂!”
宣華帝感動萬分,又說了幾句貼心窩子的話,才一步三回頭地走了。
趙紫煙看著他的背影,取出帕子將臉上的淚水擦幹淨,神情慢慢轉變成漠然,單嬤嬤替換下髒帕子交給一旁的小宮女,道:“剛剛皇上都要答應了,您為何又…”
“嬤嬤以為他為何要答應?一是我可以光明正大替他將兵符拿到手,二嘛…”
趙紫煙的眼神變冷,“如今人人都盯著後位,他這時候讓我以皇貴妃的身份出宮省親,這是何等的恩寵,你覺得到時候別人會怎麼想?”
“您是說……”單嬤嬤真是細思極恐。
原以為皇上對娘娘是有幾分真情的,不想……
趙紫煙卻仿佛知道她在想什麼一般,道:“在與他利益無礙的前提下,他對我自然是有情的,可一旦與他利益有損……”
那自然就可以舍棄她了,趙紫煙扯了扯嘴角,眼裏卻無半點笑意。
“不說這些了,你趕緊收拾收拾,咱們這就出宮!”
單嬤嬤卻道:“以奴婢的身份,就算進得了將軍府,也不能留宿,去三皇子府又難免惹人注目,容奴婢先找好住處……”
“不必找了!”趙紫煙道:“直接去宋家吧!這次出宮不是三兩日,我想多待些日子,以宋府嬤嬤的身份留在宋家是最合適的!”
到時候隻需要婉兒稍稍遮掩一番就行了。
單嬤嬤覺得有些不妥,但一時間又找不到更好的辦法,隻能先做安排。
兩人就這麼避過眾人,悄悄出了宮。
而在府中練字的宋婉兒卻被樹上的鳥兒吵的有些靜不下心,她擱下筆,看了看樹枝上立著的鳥兒,道:“今兒這鳥怎麼一直叫個不停?難不成是受傷了?找個人上去瞧瞧!”
小翠叫來侍衛,想要將鳥兒抓下來,不想鳥兒似是受驚了,當即拍拍翅膀飛走了。
見鳥兒飛遠了,宋婉兒擺擺手令侍衛下去,又重新提起筆;誰知剛落下一筆,鳥兒又回來了。
小翠在樹底下罵了幾聲,鳥兒也嘰嘰喳喳;有來有往的,倒好像真在對罵。
宋婉兒練字的興致也被他們攪沒了,幹脆也跑到院子裏看鳥。
管家過來時,見一主一仆皆盯著樹上,有些好奇地也朝樹上望去,而後隻見空中掉下一坨白色的東西正好砸在他額頭上。
宋婉兒和小翠麵麵相覷,為了避免管家遷怒鳥兒,趕忙問道:“何事?可是父親有何吩咐?”
額上的鳥屎還帶著溫熱,管家呆滯了。
完了,我髒了,我不幹淨了。
他看了看鳥兒,又看了看宋婉兒,忍著惡心道:“有兩位嬤嬤剛從宮裏出來,說是小姐的故人,想求小姐收留。”
“我知道了,你趕緊去洗洗吧!”宋婉兒邊說邊往側門而去,再不走,她怕她忍不住笑出聲來。
她一臉笑意地來到側門。
可,當她看到找上門來的兩位‘嬤嬤’時,她就再也笑不出來了,甚至差點驚掉了下巴,“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