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君然“嘖”了一下,接過茶盞順手翻看起了文清辭的筆記。
停了片刻,意識到文清辭真的要見安平將軍後,便和他談起了這件事。
而見宋君然始終沒有說與謝不逢有關的事,像是厭惡他到提都不想提起似的,文清辭這才緩緩地鬆了一口氣。
他靜下心來,將手術示意圖畫了出來。
“看來你的確是早已有了打算,並不是說說而已,”哪怕認識多年,並且清楚知道師弟剖解了不少屍體,宋君然還是忍不住驚歎於他對於人體組織的了解,“假如需要幫忙的話,喊我便是。”
宋君然也覺得師弟這個想法有些危險和過分離經叛道,但是文清辭想做的事,自己從來都勸不住……更別說是與醫相關的。
“定然,我是不會和師兄客氣的。”文清辭笑道。
宋君然笑了一下,接著他的視線,忽然向下落去。
沉默片刻,宋君然忍不住歎了一口氣搖頭說:“……既然你已經下定決心,那我定不會攔你。反正出了事,還有……還有謝不逢給你兜著。”
他的聲音回蕩在寂靜的側殿中。
清清楚楚地傳到了文清辭的耳邊。
文清辭緩緩將筆擱在了一邊的架子上,不可置信地朝宋君然看去。
……師兄剛剛說了什麼?
文清辭的心,重重一墜,眼圈竟也隨之泛起了淺紅。
他將宋君然視作自己唯一的家人。
這句話那一聽像是玩笑,但是從師兄口中說出,對文清辭而言卻意義非凡……
“怎麼了?”宋君然避開文清辭的視線,故意清了清嗓子說,“身為皇帝,難道這麼簡單的事,他也做不好嗎?”
這些日子,宋君然雖然沒有進太醫署。
但他卻清清楚楚地知道文清辭都做了什麼,以及謝不逢是如何一點點將文清辭那一套理論推廣出去的。
他想……謝不逢這人雖然古怪了一些,但的確是懂得師弟的吧。
“哎,你啊你啊。”
宋君然想起什麼似的笑了起來。
“當年聽說你溜出穀找屍體剖解的時候,爹差點沒被你氣死過去,”宋君然眯著眼睛回憶道,“你還記得他當時跟你說什麼了嗎?”
文清辭頓了一下,順著宋君然的話,回憶起了當年的事。
……神醫穀雖算江湖上的灰色組織。
但怎麼說也是遵從於這個時代的人倫、禮法的。
自己剖解屍體的事,當時在江湖上鬧得沸沸揚揚。
回到穀內,老穀主的確是被自己氣了個半死,而負責“看著”自己的宋君然,竟然也跟著遭殃,被罰關了三天的禁閉。
“怎麼不說話,是忘了當年的事了嗎?”見文清辭久久不語,宋君然提醒道。
“沒有……”文清辭緩緩搖頭,他有一些心虛地說,“師父當年說,我如此能惹事,除非找個大一點的靠山,不然早晚都會出事?”
“對。”
宋君然認命般地搖了搖頭說:“他老人家在天之靈或許都無法想到,你還真給自己找了一個最大的靠山來。”
算了,這就是命吧。
山萸澗對文清辭而言代表著什麼,自然不必多說。
身為師兄的自己,更清楚文清辭為《杏林解厄》付出了多少。
既然有機會能將自己的所知所學,傳播至衛朝的角角落落,那師弟定然不會放棄。
這件事注定不簡單……
有謝不逢給他當靠山,護師弟安全,似乎也還算不錯……至少他不會被人追殺了。
天知道文清辭“仙麵羅刹”的名號剛剛誕生時,神醫穀內的人究竟有多麼的緊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