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年前使用的法陣毫不了解。

“教會的人……做的太過分了。”

修澤看著光牢中還在掙紮的白骨,最終緩緩吐出這麼一句話。

“這就算過分了?”江醒的話輕飄飄的,“這隻是戰爭中最普通的一種戰術,教會做的事裏比這過分的可是數不勝數。”

他說著伸出手,收攏光牢。

光牢中的白骨尖叫嘶吼著,瘋狂地掙紮,試圖擺脫束縛,但最後也隻能不甘不願地被光牢擠壓成灰燼。

“就這麼殺了他們?這也太殘忍了。”陶軟忍不住道。

江醒看都沒看陶軟一眼,揮動法杖操控風卷起地上的骨灰。

“他們早就死了,現在在你麵前的這些隻是他們即使死亡也無法安寧的,被幻術陣驅動著的白骨罷了。”

“真要說殘忍,應該去說教會那些把他們變成這樣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的人才是吧?”

骨灰被風吹起,凝聚到江醒的手心。

他今天似乎心情很差,說出來的話句句帶刺。

“我本來還在想,你們是不是看出來了這些村民的不對勁,所以將計就計,假意同意進村。”

“顯然,是我高看你們了。”

他控製著骨灰四處飄散開,覆蓋上原本落在雪地隱蔽處的法陣。

萊諾帝國的公民們的骨灰落下後就融入雪裏不見蹤跡。

幻術陣被破壞失效,這些白骨再也不會動了。

“就這麼把他們埋進雪裏?他們好歹是帝國的公民啊。”

陶軟在旁邊努力挑刺。

“那把你的骨灰給我做破壞法陣的材料?”

江醒蹲下`身,抱起小黑貓,打著嗬欠回了馬車。

陶軟撇了撇嘴:“真是的,破壞法陣根本就不需要骨灰做材料——你連塊墓碑都不立的嗎?”

“閉嘴。”克萊爾終於忍無可忍,板下臉來。

修澤也冷冰冰地看了陶軟一眼。

接著,他轉過頭去,看著無邊的風雪。

他忍不住輕聲低吟道:

“親愛的姑娘,我將要去遠征

去到那西西塞爾,去到那無邊的朔風與漠雪

如果有一天

我不幸戰死沙場

請把我的骨灰撒入風雪

我將隨著風再看一眼我的國家

那裏開滿千葉莓花

那裏有我心愛的姑娘

……”

修澤輕輕閉上了眼睛,用古老的萊諾語低沉吟唱。

這是萊諾帝國流傳的最為廣泛的一首軍旅歌。

把邊疆的戰士們的骨灰撒入風雪,讓他們歸家。

這是帝國對待英雄的最高的禮讚。

修澤是被江醒在戰場上撿到的,跟著江醒的隊伍走過一段時間。

這首歌他聽過很多次,慷慨激昂的、快樂的、悲傷的……

萊諾帝國的遠征軍唱著這首歌一路高歌猛進,在西西塞爾的千裏深雪中撒下熱血。

隨著修澤的最後一聲吟唱落下,雪地中冒出了一點紅色來。

是千葉莓花。

兩朵、三朵……

無數朵紅色的小花開出,仿佛是一片無字的墓碑。

修澤下意識地看向江醒車門緊閉的馬車。

他知道,這是江醒開出的花。

這是獨屬於江醒的,無聲的祭奠方式。

“如果有一天

我不幸戰死沙場

請把我的骨灰撒入風雪

我將隨著風再看一眼我的國家

那裏開滿千葉莓花”

千裏之外的皇城廣場上,也有不少老兵小聲地唱起這首歌。

萊諾語渾厚沉重,唱起歌謠時格外悠揚。

他們大都是跑調的,但無一不眼含熱淚。

老兵們透過屏幕,看著江醒緊閉車門的馬車,仿佛看到了六七年前戰場上的那位戰神。

當時的江醒笑著跟他們打趣,等他們死了,就要把他們的骨灰都揚進風雪裏,讓他們乘著風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