認真地記下禮物的價格,對他說以後一定會還給他。
他們本可以就這樣細水長流地走下去,他可以給羽翼未豐的江送提供一個庇護所,讓他安穩地長大。
直到那天,南海市新銳畫家展上出現了江送在宋驚眠家裏完成的一幅習作。
但畫上的書名是江影。
少年天才的光芒過於耀眼,終於被原生家庭注意到。
他的畫作,他的軟件,乃至他,悉數成為了吸血蟲生長的養料。
江送被江家軟禁了。
向來對江送漠視的江哲在得知江送的才能後迅速采取了行動,把新銳畫家的名頭安在了江影身上,把江送手下的幾個剛剛成型的軟件團隊收入囊中。
他甚至還找上了宋驚眠,明確表示自己可以在三年後把成年的江送賣給宋驚眠,隻要宋驚眠給出的價格足夠高。
他折斷了江送的翅膀,踩碎了他的夢想,擠壓幹淨他最後一滴血液,最後還要把已經支離破碎的江送的價值最大化利用,一點也不剩地賣出去。
因為江送是為江家不齒的私生子,而私生子的光芒不應該比身為江哲的親兒子的江影還要耀眼。
江送,江送。
他對於江家來說就是強行被送來的小孩,是本就不該降生的存在。
宋驚眠焦頭爛額,每天都在努力和江家周旋,整夜整夜地失眠,看著原本屬於江送的空蕩蕩的房間發呆。
他隻是個剛從國外念書回來的大學生,還隻是宋家的一位少爺,根本就沒有與江哲起正麵衝突的能力,隻能想盡辦法和江哲談判。
但他與江哲都沒有想到,江送最後會從醫院最頂樓一躍而下。
那年他才十七歲,還有幾個月就要過十八歲生日。
江影要他的畫,江哲要他的IT才能,想要壓榨他到十八歲的最後一刻才心不甘情不願地放他自由。
於是江送直接跳了樓,隻給江家留下一具冰冷的屍體。
十七年的漫長磋磨,最終以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方式收場,匆匆趕來的宋驚眠甚至都沒能見到江送的屍體,隻能眼睜睜地看著會哭會笑,會軟著聲向他撒嬌的少年最終變成了一捧骨灰。
他對江送說過要好好學習,考上大學後就可以遠走高飛。
他對江送說過被人欺負了一定要告訴他,可以在他麵前哭。
他還對江送說過,他會想辦法把他從江家接出來。
……他竟一句諾言都沒能實現。
江送本可以提前和他商量,隻要江送說,哪怕直接和江哲撕破臉,他也不可能讓江送落到這麼一個下場。
可是江送什麼都沒有說。
他一個人出逃,一個人爬到醫院頂樓,然後獨自躍下高樓。
就像是當年那個被江家欺壓的小可憐一樣,等不到人來接,隻能一個人站在雨中。
隻是這一次,宋驚眠沒能及時趕來接他回家。
江送死後,宋驚眠一個人失魂落魄了許久。
他閉門謝客,一個人在他和江送曾經一起住過的別墅中昏天黑地地過了兩個多月。
也許早在他自己都不知道的時候,那些名為“憐惜”的感情就已經變了質,否則他怎會如同失去了一生摯愛一般痛徹心扉?
這場頹唐的放縱以他被實在看不下去的宋墨直接叫到了國外而告終。
宋驚眠強打起精神開始接觸宋家的各種工作,想要在徹底掌握宋家後再去找江家報仇,就這麼忙碌又麻木地過了兩年。
他對外的形象一向是斯文有禮的,再加上本就相貌出眾,在接手宋氏的這段時間裏不是沒有人對他投懷送抱,有男有女,有開放的也有青澀的。
但宋驚眠誰都沒有看過。
他深知,誰都不可能是江送。
那個被他從雨裏撿來,明明渾身淤泥卻依然發著光的小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