形筆挺,站在汽油輪上,俯視著下麵無邊的大海。

這是他飾演的角色,白嚴生。

這位海歸的有識之士一身書卷氣,氣質如竹玉,哪怕隻是倚著欄杆靠著,也不改身上的那股生來的優雅的氣質。

他的背後,是渡輪內的舞廳,裏麵富麗堂皇,管樂隊演奏著悠揚的華爾茲,水晶燈隨著波濤微微晃動,折射出了奢靡的反光,穿著漂亮的晚禮服的小姐和少爺們站在舞池中翩翩起舞。

這一切都與剛才“南京臨時政府成立”時拍攝的在艱苦的前線赴死的人們截然不同。

一邊是人間地獄,另一邊則是歌舞生平。

而白嚴生就像是與這個綺麗的世界徹底隔絕了一樣,站在遊輪的陰暗處,聽著裏麵傳來的鋼琴曲,手指無意識地敲擊著甲板的鐵欄杆,跟著旋律演奏。

但他的眼神卻透過茫茫大海,望向了北平的方向。

他懷著熾熱的心從英國留學歸來,除了音樂之外別無所長。

此次歸來,也許他無法從戎報國,但他可以去譜寫。

去歌頌革命,去譜寫旋律,把這裏發生的故事寫成曲子,讓這裏赤色的聲音被世界聽見。

無數人在奢靡中沉淪,而他隻身赴國難,雖千萬人而吾往矣。

第250章 .北平的那位白公子

突然,江醒似有所覺一般抬眼,那雙笑中帶著冷意的眸子就這麼對上了鏡頭,與屏幕外的觀眾對視。

溫潤,優雅,同時又不失危險的尖銳。

宋驚眠感覺自己的心仿佛漏跳了一拍,似乎已經沉溺在了這雙醉人的眸中。

他的視線下意思地就去追隨著江醒的身影,然而,在這個鏡頭過後,畫麵就繼續轉移到了燈紅酒綠的舞池中,宋驚眠再怎麼仔細尋找,也沒能再在片頭曲中找到一絲屬於江醒的身影。

他所飾演的白嚴生就像是那個黑暗的時代中兀自盛開的清麗的黑蓮花,看上去柔弱漂亮,總是充滿著浪漫主義的不切實際的幻想,但他畢竟也是接受過高等教育的學生,隻有深究才會發現他的城府與尖刺。

北平最有才華的鋼琴家白公子,抬眼垂眸之間盡是風華。

他像是誘人上癮的密香,隻那驚鴻一瞥,就教無數人戀戀不忘。

隨著片頭曲的散盡,黑底白字的“第一話”出現。

也不知是咖啡因的作用還是因為電視劇片頭曲的精彩,這才短短的幾分鍾,宋驚眠就已經完全忘記了困意,精神抖擻地繼續往下看去。

“吱呀——”

沉重的雕花木門被推開,裏麵傳來朗朗的讀書聲。

一條筆直修長的腿走入鏡頭,皮鞋敞亮,走路帶風。

他穿著黑色西裝,與學堂中穿著素色中山服正在讀書的學生們仿佛是兩個世界的人。

他開門的動靜並不小,有幾個學生注意到了這個“闖入者”,悄悄回頭看了一眼,然後發出了小聲的驚歎聲。

來人眉眼銳利,麵如琢玉,好一派器宇軒昂,簡直就像是話本中出現的那些會帶著深閨小姐們私奔的情郎。

這正是剛回到北平的白嚴生。

這位海歸青年沒有因為這些打量的視線而感到不自在,他笑容張揚,徑直走向前去,向著學堂最上首的人喚道:“宋哥。”

等等——他叫宋先生叫哥?

學堂中的人因為白嚴生的這一聲“宋哥”一片嘩然。

“他是誰啊?和先生很熟嗎?”

“不是說先生隱居許久,根本就沒有什麼認識的人嗎。”

“可別又是什麼來攀關係的,上一個這樣的人可是直接被丟出大門了。”

正在伏案寫著什麼的宋山河聞言抬起頭來,在見到來人之後臉色一變,沉聲對底下的學生道:“安靜。”

他放下手中的毛筆,站起身來稍理衣物,以平穩的步伐向下走去,道:“我與這位先生有事相談,你們自行背誦課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