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能耳根清淨。

陰雨天,他午睡過時。

禦膳房的宮侍趕來一夢多秋送晚膳,兩人討論的聲音不大,但仍舊透過朦朧紗帳傳進內殿,擾人清淨。

“欸,你聽說了嗎?外界來的百醫修現在可受寵了,夜夜留宿佛惡殿。”

“留宿不是為了問診嗎?這次尊上元氣大傷,自然要留著醫修在身邊照顧。”

“你懂什麼?百醫修的樣貌、修為樣樣出挑,誰見了不喜歡?照顧著不就……”

“別瞎說!”其間一位宮侍低聲道:“尊上獨寵小主子多年,百醫修能比得過嗎?”

“隻不過一張臉長得好罷了。”

宮侍朝內殿看一眼,以為裏間沒人,愈發肆無忌憚,“小主子除了一張臉長得好看,有什麼本事?跟百醫修一比簡直差遠了!說不準就快失寵了,這幾日尊上重病,連傳都沒傳他。”

“你不知道,尊上現在對百醫修有多好,日日恩賞,嘖,那紅珊瑚玉珠你見過沒有?也是尊上賞……”

“什麼紅珊瑚玉珠?”南一突然從兩人身後冒出頭,神態慵懶,伸了伸腰笑道。

宮侍驚的差點把承盤摔下去,忙跪地道:“給小主子請安!”

南一點頭,也沒叫人起身,坐到桌前端起牛乳喝了一口,繼續問:“剛剛說的……紅珊瑚玉珠?講來聽聽。”

兩人麵麵相窺,紛紛道:“奴婢、奴婢們該死……”

南一放下茶杯,支著下頜,消散困意,“別啊,正好我睡了兩日無趣的很,給我解解悶。”

宮侍膽怯抬頭,見他神情溫和,才道:“是……尊上賞賜給百醫修的紅珊瑚珠,祭祀裏最貴的貢品……無價之寶。”

“無價之寶?”南一淡淡看向手腕處的南檀念珠。

他平時脾氣溫軟,人看起來小又乖,這導致底下的宮侍都不怎麼怕南一,覺得他嬌弱可欺,這時候還敢接話:“小主子睡了太久不知道,尊上最近養傷,您還是應該去佛惡殿看看,不然啊,風頭都被百醫修搶走了。”

南檀念珠顏色偏深,雲綿線貫串十二珠粒,飽滿圓正,雕著樸素無華的梵文,說幾兩碎銀買的都有人信,偏偏他跟寶貝一樣帶了這麼多年。

南一勾唇,輕抬的羽睫顯得誘惑又漂亮,“無價之寶的紅珊瑚珠我是沒有,怪隻怪,你們跟的主子不行,幹脆改投新主,免得委屈。”

宮侍驟然一驚,尊上重視一夢多秋的吃穿用度,因此這裏不僅俸祿豐厚,平日也沒什麼重活,優待清閑,旁人都羨煞不已。

南一若突然趕人,先不說會不會受罰,以後可再也找不到這麼好的差事了。

“小主子,息怒啊!奴婢真的知道錯了。”

“奴婢隻是無心之失……求求小主子,您原諒奴婢這一次吧。”

兩人哭天搶地,南一卻不動如山,聽不見似的繼續用膳。

這些難聽的話,前世,他聽過很多次。

那時的他太過寬容……或者,也不是寬容,是不懂。不管別人如何議論,明裏暗裏他都假裝不知,總想著息事寧人。但避讓和不在意,卻換來越演越烈的結果。他現在懂了,這些人隻會拜高踩低,得寸進尺,隻有十倍、百倍的還回去,才能堵住他們那張說長道短的嘴。

一味避讓是對自己的殘忍。

……

用完不太愉快的晚膳,南一準備去散散心。近日他傷勢養好不少,能自由行動了,便生出一個新想法。

一路晃悠到軒轅閣,羽毛筆照常親近飄出表示歡迎,南一陪它玩了會,隨後挑了幾本仙界書籍。

羽毛筆似乎已經接受南一突然改變口味的事,興高采烈把積灰桌案擦幹淨,還貼心的點上一盞油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