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秋想起那一籃小土豆專門為他采的蘑菇,以蘑菇為主食,做點什麼好呢……
“朋友送了些雨後山上剛出的小蘑菇,不知先生有什麼看法?”
白秋一時想不出來,就轉頭問明巧,他看的出明巧是會吃的,自己用來提味的貝丁,明巧張嘴就給了個更好聽的稱呼,瑤柱。白秋覺得明巧一定是在大酒樓裏說書過,否則,這些廚娘師傅才研究的細枝末節他怎麼如數家珍呢。
果然,一聽白秋把話題丟給他,明巧便更滔滔不絕,先是很懂路數地問:“是什麼蘑菇?”
等白秋拿出一筐子黑黢黢的野蘑,立馬眼冒金光,說:“這是榛蘑!”
“是榛蘑。”白秋點頭。
他在花溪村時上山采蘑菇,采的也都是鬆蘑,榛蘑這些。前者比後者肥厚,後者比前者味道鮮美,尤其雨後的榛蘑,更是滑嫩爽口,洗幹淨炒五花肉,或者剁成丁煮蘑菇粥都是極好吃的。
白秋想,要是明巧想喝粥的話就最好不過了,晚上熬一點粥,他炒幾個青菜拌幾個涼菜,吃不完剩下也無妨,明天兌了水依舊可以吃,但明巧卻點明了要吃雞。
“這種榛蘑,燉雞才不枉費人辛辛苦苦地從山上把它采回來。以往我吃的雞,都是加了紅棗枸杞,再不就冬蟲夏草那種清湯寡水的雞,吃的我都沒味了,現在有了這籃蘑菇,可算能吃一回濃湯雞,就是不知秋主兒會不會做。”
“濃湯雞?你說的是我們農家人大年夜做的吧。”白秋了然地笑笑。
小母雞燉蘑菇,以前年景好的時候,家家戶戶都吃。他們村子最常見的年夜飯,一個是殺豬菜,一個是酸菜火鍋,再一個就是這小母雞燉榛蘑。說起小母雞燉榛蘑,是麻煩也麻煩,簡單也簡單,麻煩呢,就麻煩在它的材料和柴火,簡單也是在這。
這種燉菜,用小鍋是燉不出味的,須得是那種大的鐵鍋,再往灶裏塞了滿滿的柴火熏出來,一開蓋,那滋味,直撲人鼻!吃一頓,一年嘴巴裏都有肉香。
“我們家養的小雞不能動,我讓阿苦去街上買一隻,至於炒菜,就炒個螺,炒個青筍吧,都是朋友在山上摘的,河裏撈的,送過來隻呆了一夜,保證新鮮!哦,先生要是沒事,也可以和我一起做。”
“我?我能做什麼?”
“就幫我剪個螺吧。”
白秋說完又回廚房背出一個全新的竹簍,和裝蝦的那簍一模一樣,唯一的區別就是這個簍裏裝的是沉甸甸的田螺,都拿鹽喂過了,隻要再提清水清洗清洗,剪了屁股就可以下鍋。
“這活兒我喜歡。”明巧欣然應允。
隻要別讓他去做砍柴刷鍋那種力氣事,他都樂得參與。是啊,這是比他看著人忙他吃有趣,小院裏大家該勞動的時候勞動,該樂嗬的時候樂嗬。秋主兒的平易近人是真的,不是演的,人家都叫他別把自己當奴才了,他再唯唯諾諾就沒意思了。
“明天我給哥兒說完書,哥兒再做飯,我還來打下手。”
心裏沒了主仆的界限,明巧的稱呼也跟著變。白秋喜歡他這種稱呼,他和明巧聊天,沒聊出小師弟的結局,卻聊到自己的生意上去。
“秋哥兒想做生意?”
明巧一手剪掉一個螺屁股,仰起臉看向正在搓洗蘑菇的白秋。
白秋斂著眉沒說話,心裏卻是:想啊,想的都快發瘋了,他想給錦秋記做糕樣,想去天水街開間小酒館,想在某個不知名的村鎮,有一個自己的攤,賣什麼不重要,重要的是由他自己經營。
他其實特別希望靠自己也能賺錢,他有了地方落腳,有了男人相靠,聽起來似乎一切都已圓滿,可他畢竟是個男人,是男人,哪怕是雌伏的那方,依然是有進取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