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你,想要什麼?”
“我想要什麼,你應該很清楚……”
“……”
“你的一夜,還我一年的恩情,你不會虧的……”
相信魔鬼的話,是姚婭楠一生犯得最致命的錯。
在她不知情的情況下,李凱軍偷拍下了她不堪入目的照片。在這麼無可轉圜的威脅下,她成了他必須的情`婦。
動了一次邪念,就要用一輩子來還。
終於,墮落。
終於,用身體換來的權勢,再換來一個又一個角色。
終於,在司嘉怡的質問下,能夠那樣坦然地說出:你演戲是演的好,所有人都誇你有靈氣,可你還不是照樣會因為投資人的一句話被刷掉?你家境好,隨時可以退出這個圈子另謀出路,可我不一樣,我不趁年輕紅一把,以後的日子會很難過。
終於,敗露……
也終於,在萬劫不複之前,想要乞求最愛的人的原諒,卻隻得到對方的一巴掌:“賤人!”
每個人都是自私的,丁睿從沒勇氣想,是不是自己的那一巴掌徹底斷送了姚婭楠最後那點活下去的,她的死所帶給他絕望、悲傷,唯一能讓自己好過一點的方法,就是把逼死姚楠楠的罪過算在其他人頭上。
司嘉怡、方梓恒、李凱軍……把自責變成對他們的報複,這是一種變相的的自保的本能。
姚子政則是他最堅實的盟友。
直到看見他把收集到的司嘉怡的醜聞的證據全部銷毀,丁睿不得不承認一個事實,他這個最堅實的盟友也動搖了。
因為愛?
可笑!
姚子政把一切足以毀滅司嘉怡的證據都銷毀,甚至在丁睿趁他出國之際精心炮製出了吸毒醜聞後,還特地從國外趕回來召開記者會,要為這個女人說話。
丁睿還記得自己在辦公室裏等姚子政的時候,心情很平靜。
他還記得姚子政匆匆趕回到辦公室,看到他時,那樣冷酷的表情。
他也還記得在姚子政即將走出辦公室、即將麵對眾多記者、即將為那個女人做最後開脫之前,他攔住姚子政:“你大可以出去替她擺平‘吸毒門’,沒關係,我還有這個——”
丁睿拿出的是一片光碟。
“當年李凱軍就是拿這個威脅婭楠的,我現在也是有樣學樣。”
丁睿自然還記得姚子政當時的臉色變得有多難看。
“姚先生,不知道你是不是和我的想法一樣,比起吸毒門,性醜聞會把她毀得更徹底。”丁睿微笑著問。
丁睿帶著姚婭楠生前最愛的白百合去墓地探望,講起跳樓的方梓恒、銷聲匿跡的司嘉怡和傾家蕩產的李凱軍——
“開心嗎婭楠,我終於替你報仇了。”
丁睿對著墓碑上那張照片幽幽地說,卻沒能換來照片上的女人一星半點的笑容。那一刻,丁睿終於意識到自己失去了什麼。
心裏缺失的這一塊,他試圖填補,可無論是酒精還是毒品,都無法解救。她是他的青春,是他最鮮活的生命。她走了,亦將他的靈魂一道帶走。
昏暗而空曠的房間,電視機裏播放著娛樂新聞,丁睿坐在地上,正低頭為自己注射,迷幻的針劑助他一個還有她在的黑甜夢境。
針劑被緩慢推入經脈時,耳邊響起一個熟悉的名字。
“中天娛樂正式並入環球旗下,聯席董事姚子政……”
電視裏正在轉播媒體見麵會的錄播片段,丁睿抬頭看,鏡頭正帶到一個正準備轉身離開的女員工。
丁睿直勾勾盯著屏幕,混沌的頭腦令他幾乎要認不清這個女員工的側臉,但當鏡頭回到主席台,他分明看到台上的姚子政無意間望向女人的那道背影時,深藏在冷酷目光之下的深沉眷戀。
那一刻丁睿終於確定自己沒有認錯。
再醒來時,他已身處醫院。因注射過量而險些喪命。回想昏迷前從電視裏看到的一切,是恐慌?是恨?他早已分不清楚。
在他采取行動之前,早已愁白了雙鬢的父母先一步壓他進了勒戒所,同時接受心理治療。
二期勒戒過後,他被送到療養院。
日子仿佛重歸平靜。
這裏的陽光與醫生給他注射的鎮靜劑一樣,都帶著某種微甜的氣息,時光仿佛回到初識姚婭楠的那一年,令他的血液裏泛起和煦的悸動。
很多所謂的朋友前來探視,丁睿惟獨見了季可薇。
他一直知道這個女人和他有著相同的癡恨對象。
“替我好好保管那張光碟,如果姚子政和那個女人又起了什麼瓜葛,請你幫我公開它。”
他隻是沒想到季可薇也會背叛他。
季可薇偽裝得那麼像,如果不是無意間看到她放在包裏的喜帖,丁睿怕自己是要一輩子被蒙在鼓裏。
“姚子政,司嘉怡
誠心
季可薇女士
參與他們的婚禮
時間……”
季可薇去洗手間此刻還未回,丁睿將喜帖放回她的包裏,端坐在療養院草坪外的長椅上,閉上眼,在黑暗中一遍遍檢視自己的傷口,任恨意將他撕裂。
逃出療養院,找到司嘉怡如今的住址,這些都不難事,在那棟公寓樓下駐守的第一天,他就見到了那個孩子——
由姚子政牽著走進公寓樓。幾乎一樣的眉眼,一樣的神情。
如果自己和婭楠的孩子能生下來,或許也會是這樣的眉眼,相似的神情。可,事實是,背叛者的幸福唾手可得,而他的,早已支離破碎。
真正麵對麵見到這個孩子,是在機場的洗手間裏。這小小的身體裏流著他最恨的人的血,可這孩子,亦是姚婭楠的侄子。丁睿搶走了他,卻不知要如何處置。
丁睿開著車,駛進這片廢墟。
他曾在這裏度過人生中最幸福的幾年,可他如今能找回的,隻有牆上血紅的“拆遷”字樣。
愛的人,隨風逝去,連回憶,也將被徹底拆除。
姚子政隨後趕到,卻也引來大批警察。丁睿看著闖入的警察即將解救下孩子,這是多麼諷刺的場麵,對方即將一家團聚,自己卻永遠隻能與愛人生死相隔。
怨怒滲入了每一寸血脈,無法紓解,隻能瘋狂,他衝向失去警覺的姚子政,他聽著姚子政的背脊狠狠衝撞在斷壁殘垣上的聲音,他看著姚子政失去血色後倒下。
丁睿在仇人的血泊中束手就擒。
他原本以為自己終於可以釋懷。
卻發現自己大錯特錯。
有警員上前用手銬銬住他,原本沉寂的丁睿突然反手反抗,撿起刀就像向另一警員迎麵衝去。聲響徹夜空。
警員自衛拔,神色緊張,惶恐。
應聲倒下的丁睿,卻是微微一笑。
他終於借他人之手,了斷自己的生命。
倒下的那一瞬間,丁睿仿佛重曆了自己的一生。
有熟悉的聲音伴隨血液汩汩湧出的聲音,在他生命的最後一刻柔柔地安撫:
“報我的名字,她們會給你打折。”
“如果我能出境,以後養你都不成問題。”
“睿子,你的夢想是什麼?”
“等我爸爸身體好了,我們就結婚。”
“不,不隱婚,我要光明正大的嫁你。”
“睿子,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別離開我……”
“我懷了你的孩子。”
“你信我,真的是你的。”
“你說過我們要一直在一起的。”
你說過的……
我們要一直在一起的……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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