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隻自由的小鳥。
我們從來沒有要求過他的成績、送他這麼早出國的原因也在這,我們不希望他被一些繁瑣的規矩束縛,中考、高考、考研、工作,他不需要,我們想他在最好的年紀去做自己最喜歡的事,再決定自己要成為一個怎樣的人。
“如果有一天他想改變自己的夢想和軌跡,我們隻希望他是因為本心,而不是因為另一個人,白榆,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我明白。”
江白榆微微蜷起手指。
許知禮說的這些他都懂。
他怎麼能不懂呢。
第一次來他家裏,笨手笨腳連燒水壺都不會用、洗個碗都磕磕碰碰的家夥,現在什麼家務活都能做點,能幫他切菜燒水洗碗,還能去菜市場買菜,然後拿著花剩下的錢感慨一句,錢原來這麼經花,還有,原來錢這麼難賺。
看起來這並沒有什麼不好,這明明是一種進步,但落在有些人眼裏,卻是一種刺痛。
因為他原本根本不需要去學某些東西,也不該去糾結二十塊錢要怎麼掙怎麼花。小王子可以永遠生活在象牙塔裏,不用理會生活的那些柴米油鹽。
他擁有的東西很多,江白榆能給他的不及他擁有的萬分之一,其中大半還是感情,可感情恰恰是最沒用的東西。
江白榆從一開始就知道這一點,所以他原本就不想把陸瓚拉進自己的世界。
但可能是光太耀眼,他太自私,又或者是那天的日出太溫柔,江白榆鬼使神差地任性了一次,任自己溺進了陸瓚給他帶來的夢裏。
而現在,夢該醒了。
可能是江白榆沉默的時間太久,許知禮看著他,多少有些不忍。
她試探著開口道:
“或者還有一個解決方法。如果你願意的話,你可以和他一起去,所有的開銷……”
“不用了。”
江白榆在她說出後半句前就溫聲打斷了她。
他手指鬆開了些,隻留了掌心幾道泛白的月牙形痕跡。
“三天內。”
江白榆抿抿唇,像是在找合適的說法:
“我……把他還回去。”
他沒說“分手”。也沒說“離開”,更沒說“讓他走”。
他說“還回去”。
把他還給你們。
許知禮看著麵前的少年,突然就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了。
她隻道:
“……謝謝。”
頓了頓,又補充道:
“如果你未來遇到什麼難事,可以聯係我,或者陸瓚的爸爸姐姐,我們都會盡力幫你。”
“不用,這畢竟不是交易。”
江白榆沒多想就拒絕了。
他覺得自己想說的都說完了,再留下去似乎也沒什麼意義,於是起身跟許知禮道了別,先離開了咖啡廳。
但就算出去,他也不知道自己應該去哪,他需要一個安靜點的地方,好整理一下麵對陸瓚的心情。
所以江白榆散步似的去了附近一個小公園,這個公園設施不多,平時隻有一些路過的小孩和晨練的老頭老太太。
江白榆坐在公園側邊的花壇邊,周邊是陽光青草和肆意生長的野花,周遭都是蓬勃生命力的味道。
他垂著眼坐了片刻,最終從長褲口袋裏摸出一個小東西來。
那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易拉罐環,江白榆把它拿在手裏,垂眸靜靜地同它對視。
他從一開始就知道他們之間的距離無法跨越,從一開始就知道不會有結局,但大概人都是貪婪的,真到了這種時候,即便足夠清醒也還是不想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