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風吹得花白胡子一抖一抖的周院正,也是無話可說,徑直出了東次間,打算回宮。
朝顏跟在後麵替佟茉雪撐傘,打算送一送她。
佟茉雪出來攏共不到一個時辰,外麵大雪非但沒停,雪勢反而越下越大了。來時地上隻是薄薄的一層積雪,現在一腳踩進雪地裏,能沒過整個鞋麵。
當然這也怪她出門不穿花盆底,所幸坤寧宮與承乾宮相隔不遠,也不至於把腳給凍僵了。
朝顏撐著傘跟在佟茉雪身後,低聲囑咐:“娘娘您注意著腳下,可別摔著了。”
佟茉雪走了幾步,想到皇後對她說的那番話,心裏毛毛的,不由得駐足,站在坤寧宮與交泰殿之間,轉身回望坤寧宮。
她目光清冷掃過坤寧宮的匾額,朝坤寧宮西南角望了兩眼。
這是她第一次認真審視正宮娘娘居住的殿宇,忽然驚覺皇後總是在東次間接待後宮眾人,自己每次來,也從未去過西次間,西邊幾間房甚至連個門都沒設。
佟茉雪想問朝顏,但又覺不妥,便壓下心中所想,打算回去再問時薇。
甫一轉身,便注意到東南角的白玉石座上,豎著根六七米高的木杆,頂部還套著個盒子。
這裏什麼時候多了根杆子?還是一直都有?
佟茉雪滿腹狐疑,指著杆子問朝顏:“這是什麼?”
朝顏回話:“這是索倫杆,上麵套著的盒子稱作錫鬥。”
好的,白問。
她既不知道什麼是索倫杆,也不知道錫鬥做什麼用。
朔風吹來,佟茉雪攏了攏身上的鬥篷,又望了那索倫杆兩眼,吸了吸鼻子,寒氣竄入鼻腔,夾雜些許血腥味,她揉了揉額,沒作多想,邁步離開了。
梁渠守在景和門,遠遠地瞧見自家主子從坤寧宮出來,見後麵跟著坤寧宮的大宮女,便快步往回走。
佟茉雪剛入承乾門,時薇就已經守在了宮門口,先是將她手裏的暖爐換下,又接過朝顏撐著的傘,連連道謝:“勞煩朝顏姑娘將咱娘娘送回宮了。”
朝顏福身:“是奴婢應該的,娘娘既已平安回宮,奴婢就退下了。”
佟茉雪點點頭,時薇姑姑接過梁渠遞來宮人常用的傘,放進朝顏手裏,微笑道:“天寒地凍,朝顏姑娘小心腳下。”
朝顏感激地看了佟茉雪與時薇兩眼,又躬了躬身子,便撐著傘離開了。
佟茉雪一進到屋內,便見桌上擺滿了各色剪紙窗花,房間裏暖氣融融,與身上的寒氣相衝,忍不住連打了好幾個噴嚏。
她素帕掩鼻,趕緊看了眼暖炕,兩個玉融融的小女孩兒已經沒在炕上玩耍了。
如月端了盆熱水進屋,如嵐忙拉著佟茉雪坐下,“半個時辰前,鍾粹宮的玉曇姑娘過來,將安然公主接了回去,咱大公主也玩耍乏了,現在在自己屋裏睡得正香呢。”
“怪不得不見人。”佟茉雪這才將帕子拿開,又連著打了兩個噴嚏。
“哎呀,娘娘,您鞋麵都濕透了,腳冰不冰?”
佟茉雪搖搖頭,兀自將羅襪褪了,把雙足放進盛滿熱水的銅盆裏,舒服地喟然長歎。
“怎麼了?是不是水燙了?”如月關切問道。
佟茉雪搖搖頭,望著兩個小丫頭,咯咯笑:“不燙,可舒服了,謝謝你們。”
如月和如嵐忽然被感謝,神情都有些別別扭扭,但她們家娘娘就這個性子,也就笑笑不說話。
佟茉雪舒服地閉著雙眼靠在椅子上,享受熱氣遊走全身的筷感,在坤寧宮裏積蓄的鬱氣一掃而空,她舒服得哼哼唧唧。
時薇端了點心過來,見自家娘娘一臉美哉,眼裏噙著笑意,將盤子擱在桌上,指了指盆裏的水,示意如嵐取熱水過來再添些。